第六章 第三節 剜心(三)(1 / 2)

不及回話,便聽輕微的破空聲,轉過首,孔雀已緩步走了進來,一見他,慕童和子房均覺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孔雀卻滿麵的淺笑,“原來青州王果真在此,越州王進貢了一尾奇魚,想請青州王一同觀賞,不知大王是否方便?”

奇魚?子房不敢拒絕,他知道這樣邀請意味著什麼,在正式見麵之前的會見,往往意味著百曉生有不想讓旁人知道的事要詢問,這般的恐懼,子房整肅了衣冠,勉強笑道:“在下可否回客棧更衣?”

“大王無需執禮,閣主大人便侯在水閣外,”孔雀微笑著轉過首,輕輕擊了擊掌,立刻有天機閣的教眾抬了一把紫檀木的圈椅走了進來,安放在屋中,又無聲的退了出去,“閣主大人聽聞飛來閣的花魁澤的琴藝過人,早想一睹真偽,聽聞大王在此,特意附雅。”

說完,百曉生已經走了進來,一見他,慕童便輕輕的顫抖起來,與在銀月城外見麵,百曉生仿佛蒼老了十歲,雖然那張美麗的臉沒有一絲的皺紋,可是總覺得他那般的憔悴,有一種掩不住的滄桑,他究竟是哪兒變了呢?讓他變得這般的可怕。

“閣主大人。”

眾人跪了下來,澤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地,木然的盯著百曉生,不停的顫抖。

“起來吧!”百曉生淡然一笑,他緩緩的坐在圈椅中,“我沒想到胭脂巷竟然有這樣的所在,我適才在閣外,竟然聽到了雪落的聲音,孤葉,你到我身邊來吧,你沒有靈氣,一定非常怕冷。”

如從前一般,孤葉坐在百曉生腳邊的錦墊上,百曉生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頂,仿佛她隻是一個年幼的孩子,他眯起眼睛,那一刻,慕童看到他眼泛凶光,禁不住一抖,可是他睜開眼睛時,卻是滿麵的淡笑,“我總是在想你年幼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在越州,魚先生做了你的先生,銀月城回了深海,你說他在歸墟過得可好?”

“我也不知,”孤葉麵上的笑有些迷茫,“我隻是常常在做一個夢,我夢見鮫皇大人坐在一條很深很深的海溝旁,那海溝裏蔓生著赤紅色的水草,水草間有一粒黯淡無光的明珠……。”

百曉生的手停在孤葉的頭頂,孔雀滿麵的緊張,隻要他輕輕用力,孤葉立刻就會無幸,可是他卻傾首聽孤葉輕聲道:“鮫皇大人在引日月的精華養育那顆明珠,我不知道粒明珠什麼時候才能重放光華,可是我總覺得那粒明珠是我熟悉的一個人,卻怎樣也想不到是誰?大人,我仿佛忘記了許多許多重要的事!慕童昨日對我說,他去過銀月城,那裏已經化為一片廢墟,是真的嗎?銀月城真的化為廢墟了嗎?”

百曉生凝神看了孤葉許久,隨即展顏笑道:“傻孩子,銀月城在深深的海底,怎會化為一片廢墟,是殿下說笑罷了。”

孤葉似乎鬆了口氣,她眨了眨眼睛,露出童稚的笑,“我想果真是殿下和孤葉說笑罷了,火兒也說過,銀月城在海底。”

看百曉生麵上溫和的笑,孔雀鬆了口氣,他看到孤葉眉中那個封印,想必是鮫皇將她關於銀月城所有的記憶都封印了吧!七海之源發生的一切,沒有人知曉,就算是曾經親曆的慕童也諱莫如深,可是能令百曉生這般憔悴的,一定是剜心切膚之痛吧!

“孤葉,這是什麼?”看著孤葉從袖袋裏取出一層薄薄的鮫綃,百曉生無意識的淡笑著,他的眼眸凝視著庭院中的飛雪,“是你做的衣嗎?”

“不是,”孤葉得意的笑了,“大人看看,這是我默出魚先生教過我的心法,他說總有一日,你會用到的,我也不知那一日是什麼時候,我聽慕童說,大人病了,所以我想現在給大人,也許對大人的病勢有幫助。”

病了?放眼帝國,沒有人敢這般說,更何況百曉生的病是心病,孔雀的心又高懸了起來,他見慕童也一臉的惶惑,百曉生伸手接過那片鮫綃,快速的掠過一遍,隨即神情變得專注起來,“這是什麼?”

“是功課,”孤葉又如孩子般笑了,鮫皇似乎將她的記憶封印得太深了一些,“大人喜歡嗎?”

沉默的將鮫綃收回懷裏,百曉生摸了摸孤葉的頭頂,“傻孩子,你若冷,便坐在身邊吧!青州王、殿下站得久了,想必早已累了,請坐吧!”

這才坐了下來,慕童看孤葉從袖中取出針線,比對著百曉生袍角的破洞,咬出一根線,細細的幫他縫補起來,多年以前,似乎曾見過這樣的景象,那個時候,孤葉還不知道他是天機閣的閣主,這天下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