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墮落偶像》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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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天子腳下沾著皇氣兒,你走在街上遇到十個人裏麵有六個可能都是有來曆的,滿門朱紫不在少數,這地方有錢的不稀奇,有權的才是這個——溜哥兒說完這話比了比大拇指,哄得初來乍到的鄉巴佬一愣一愣,有意思的是B市人與S市人向來水火不容,S市一身銅臭,B市一身瘋狗味道,倒也不枉這兩座城市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代表了。

季雅君中專畢業後也學人家“漂著”,在B市混了三年,二十二歲的他和那些皇城根兒底下的天子門生不同,他早已學會了不抱怨所擁有的現狀,說白了就是人要懂得知足,不說知足常樂吧,至少也不能哭給賤人看。

來S市那天正好是他二十三歲的生日,季雅君常駐場的酒吧換了老板後就把他給辭了,身上隻有五千塊錢背著一隻背包,買了一張火車票,就這麼稀裏糊塗地循著所謂朋友給的路子到了素有滿地魔頭之稱的S市找他的未來和夢想。

與B市那所謂沉穩深厚的文化底蘊不同,S市是一個摩登的都市,快節奏與快節奏也稍有不同之處,這裏更能讓季雅君聯想到時尚和張揚,典雅並且譏誚,但無論是哪座城也好,貧富兩端都是如此的明顯,有人靠吃低保過活,也有人揮金如土,這就是S市,一座除了讓人想起黑幫外,就是口操洋文細聲細語的地方。

連道路兩旁矗立的辦公大樓都好似用水晶和鑽石雕砌而成,兩塊錢一顆菜包,裏麵居然放了白糖,弄堂裏搓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音以及快步疾走而去的行人,陌生的一切,未知的開始,裝模作樣的新新人類,換湯不換藥的骨子裏的醜陋卑淺。

朋友來見他,那會兒他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兼職,但給人端茶倒水說到底不是他給自己的期望,所以即使季雅君當時留著些心眼,卻在一束縹緲的希望麵前做了白日夢,賣身契,一簽就是七年的。

對於夢想的期望已經說明你正在做夢了,季雅君二十四歲,沒正經登台過一次,倒是在大大小小的劇組裏跑過無數龍套演繹過各種死法,深夜到來以後,他蜷在床上抱著電腦,無意義地刷新社交網絡,然後在論壇上尋找有關於自己的哪怕隻言片語,二十八線開外的小明星,群采訪連個鏡頭都不會給的人,果不出所料,他隻找到了自己的後腦勺和鞋尖。

季雅君是自持有些小才華的,可才華就像是會隨著時間磨礪逝去一樣,越焦躁,失去越多,他寫過一首歌,自己做了曲,自己花錢錄了,冥冥中覺得今生再無可超越這次的發揮,最終最殘酷的不是石沉大海,而是張冠李戴。

兩萬塊錢,夠多了,兩萬塊錢買斷了他這輩子僅剩下的才華與機遇,還要讓他感恩戴德,叩頭謝恩。那天季雅君喝得多了,在酒吧裏遇見了熟人,溜哥兒如其名,四處亂竄,自詡四海之內皆兄弟,更有一層意思在裏麵,溜冰也。

十幾個男男女女擁擠在一個包廂內,肮髒不堪的礦泉水瓶子上插著根長長地吸管,每個人的表情都好似已進入了夢想鄉,不再願意出來,他們都說舒服,未必真的如是,或可說,隻想要多拖一個人下地獄罷了。

季雅君見過些世麵,但不算身經百戰的狐狸,他長了張公狐狸精的臉,卻唯獨缺了那顆七竅玲瓏的心,婉言謝絕從不頂用,兩個光膀子的紋身大漢左右一夾,他就隻得乖乖就範。

煙霧升騰雲煙繚繞,果真是桃源鄉。

季雅君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摸他,摸了一整夜,他的肉身就抖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醒過來,腰部以下劇痛,兩腿間夾著好幾張紅票子。

漂與嫖是個有趣的論題,現實以它慣有的殘忍的筆觸描繪出這個世界的樣子,可實際上人人談理想談道德談人性談生活,我們對這個世界卻依然一無所知。

二十五歲生日那天季雅君躲在公司衛生間裏拿橡皮筋彈自己手腕,這是他在電視上學來的,聽說叫什麼厭惡療法,治強迫症效果不錯。

季雅君沒有強迫症,卻對讓自己疼的方法都有入迷,這是一種模仿來的行為,他擔心聲音過於明顯,隻好躲在隔間裏做這事,好像做賊一般,刀片行不通,幹他這行的身上不能落下疤痕,可是忍不住的想讓自己痛,自我懲戒後帶來的輕鬆快意比冰毒還叫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