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軍的大軍從西、北、東三個方向逼近漢陽府,李信從應城沿漢水南下,首先拿下漢水以北的漢川縣,劉雲水不甘示弱,協助李績部進逼漢陽府城。
與漢陽一江之隔的武昌,城內文武一片恐慌。
武昌是江漢平原的中心,地方物產豐富,但因為身處內陸,一直太平無事,守衛一向鬆懈,左良玉離開武昌東下後,城內守軍不足萬人。
區區萬人,又很少上過戰場,用這樣的士兵去對付李自成的十萬虎狼之師,豈不是羊入虎口?
左良玉在武昌肆虐的時候,大家對他深惡痛絕,恨不得他從馬背上摔死,但沒有左良玉,武昌卻危在旦夕之間。
官員們三三兩兩,私下會麵時,都認為必須盡快募兵,加強武昌城的防守。
但募兵的錢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楚王府,坊間傳言,楚王府在武昌列兩百餘年,王府錢糧無數,存放錢糧的倉庫都放不下了……
武昌告急,楚王至少要拿出幾十萬募兵,萬一武昌城破,楚王豈不成為下一個福王、襄王?
但朱華奎不為所動,讓他拿出數十萬兩銀子,還不如在他的大腿上割下一塊肉!
萬般無奈之下,致仕回鄉的前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賀逢聖,主動求見楚王朱華奎,得到朱華奎的傳召後,賀逢聖行了參拜大禮後,直接道:“王爺,流寇兵臨城下,王爺也該有所行動!”
朱華奎軟軟地靠在黃木椅上,淡淡地道:“賀大人的意思是……”
“王爺,武昌守備空虛,城內守軍不過萬人,”賀逢聖道:“文武官員一致認為,必須緊急募兵,加強武昌的守衛!”
“募兵好呀,本王支持!”朱華奎勉強抑製住心中的衝動,道:“賀大人,既然文武都認為要募兵,賀大人不去募兵,來本王府中做甚?”
“王爺!”賀逢聖起身,長身一揖,道:“文武眾誌成城,然而募兵需要錢糧,王爺如果不能奉獻部分錢糧,眾文武又如何募兵?”
“又是錢糧!”朱華奎冷哼道:“武昌城中,文武官員有誰沒有貪墨過兵餉?到了無兵可用之時,卻將事情向本王頭上一推,難道本王便是那冤大頭?”
賀逢聖語塞。
朱華奎說得沒錯,武昌並非沒有士兵,而是城內的官員們貪墨了大量的兵餉,致使士兵無法養活自己,不斷逃逸。
官員們樂得高興,也不追逐逃兵,朝廷還是按照原先的定額撥下糧餉,士兵越少,他們貪墨得就會越多。
惡性循環,官員們貪墨得越多,士兵剩下的糧餉就會越少,逃亡的士兵就會越多,反正也沒人管。
武昌安逸了這麼多年,誰知道被流寇看中?除了北麵的李自成,還有東北方向的張獻忠……
賀逢聖遲疑片刻,又是長身一揖,算是求著朱華奎了,“王爺,的確是官員們的不是,然而流寇兵臨城下,現在最要緊的是守城,等流寇退去,王爺可以著人整肅城內的官員!”
“本王雖是親王,卻無整肅官員的權利,”朱華奎冷冷地道:“誰捅出的簍子,誰解決後事,守衛武昌,是城內文武官員的責任,難道他們隻是白拿俸祿?”
賀逢聖暗暗叫苦,貪墨兵餉,不是一人所為,有些人已經調離武昌,難道讓他們將貪墨的銀子還回來?便是城內的文武,讓他們將銀子還回來,也是不可能的,吃過的飯喝過的酒還能吐出來?睡過青樓的女人,還能讓她睡回去?
他拱拱手,道:“王爺說得在理,不過,藩王亦有守土之責,萬一武昌失守……”見朱華奎神色不善,忙改口道:“隻要王爺拿出十萬兩銀子,城內就能招募一支強兵守城,可保武昌不失,到時候王爺也好向皇上交代!”
朱華奎暗哼一聲,讓本王拿銀子?銀子到了他們手中,還不是少了一大半?拿皇上來說事?本王就不信,一旦城破,皇上最先追究誰的失土之責!
他向身邊的太監耳語幾句,太監忙出去搬來一把包金的木椅,朱華奎指著椅子道:“這是當年太祖分封諸王時,賜給第一代楚王的禮物,一直是王府的傳家寶,”睨了賀逢聖一眼,道:“賀大人若是要本王佐軍,可將此物搬去,除此之外,本王別無他物!”
賀逢聖怎敢將太祖親賜的物件搬走?再說,武昌城內人心惶惶,又有誰會購買此等罕物?
想到洛陽的福王、餉銀的襄王,他不禁雙目一紅,險些滴下淚來,隻是向朱華奎拱拱手,也不說話,快步離開了楚王府。
朱華奎見賀逢聖走了,忙著人喚回王府長史徐學顏。
徐學顏是王府長史,一向深得朱華奎信任,在武昌城內也是盡人皆知,此時恰逢諸司長官及武昌知府、江夏知縣入朝覲見,暫時代理江夏知縣。
聽說朱華奎召見,他立即趕回楚王府,“王爺召屬下何事?”
朱華奎從座椅上起身,邁了兩步,道:“君複,武昌城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