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山這天騎著自行車到柳河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沿著街叫了半天收破爛,也沒什麼收成,收了幾張散碎的報紙,多少也算是能賣點錢。當然,他的目的並不隻是為了收破爛。
到了傍晚,實在是無處可去,他就找了一個村民的家裏借住,村裏的人民風淳樸,管吃管住,一晚上也沒幾個錢。
晚飯吃了點玉米粥,鹹菜,白麵饅頭和鹹魚,正值農閑,村裏人也不需要早起做活,所以吃了晚飯一群閑漢就在街邊侃大山,東家長西家短的。
孫青山閑來無事也就混在裏麵,不時的插幾句話,這也算是一個手藝,江湖上叫“聽話”,就是引誘著他人說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對方卻毫不知情,覺得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孫青山聽話就是聽的附近的山裏有什麼古墓,或者誰家有人在某地挖地挖出來什麼青磚破瓦之類的事情。
正在說話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人群裏一個中年婦女抱著的小孩手裏在玩著一塊石頭,白幽幽的又帶著一絲翠綠和土黃,更加奇怪的是還有幾許淡淡的赤紅,他隱約間覺得這石頭不一般。
於是他主動湊上去逗那個小孩說:“這孩子虎頭虎腦的真可愛,還挺肉實。”邊說著邊用手去撫摸那小孩的頭頂,還捏了捏那孩子的胳膊腿。
農村人就喜歡聽外人誇自己家孩子結實,那個婦女自然很高興,笑的都合不攏嘴。這個時候,孫青山趁人不備暗地裏手指在那個小孩的腋下一戳,正好是人的一個穴位,力道也不大,隻是讓那個孩子的手臂暫時一麻。果然,那個孩子手裏的石頭把持不住,就掉在了地上。
孫青山就裝作好心,彎腰去把石頭撿了起來,吹了吹上麵的塵土,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笑著說:“要小心別摔壞了,這麼漂亮的石頭摔壞了就不好玩了。”
那個婦女就笑了,說:“這是孩子他爹在河邊撿回來的破石頭,就是好看,也不值錢,摔壞就摔壞了。”孫青山聽了隻是笑了笑,又假裝逗了幾下小孩,就說內急,去茅廁了。
等他進了茅廁,他才把自己緊握的雙手舒展開,發現因為過於用力,他的指節都已經握得發白,指甲都把掌心掐破流血了。剛才就在那短短的一瞬,他就已經認出來了,那塊不起眼的石頭就是傳說中的屍玉,而且是屍玉中最高級別的那種,叫做血玉。
屍玉其實就是古人陪葬時候一同下葬的玉器,大多數博物館裏的玉石文物都是此類。但是真正嚴格意義上的屍玉卻是和死者緊密相連的,才可以被稱為屍玉。可是,什麼叫緊密相連呢?
古人相信玉石有著一種特殊的能量,可以幫助自家辟邪,延年益壽,甚至玉石磨粉能夠治病療傷。日常生活裏,玉石就是人們常用的一種配飾材料,所謂的玉石養人,還有替主人擋災都各有說法,但是在冥器上,玉也是最重要的陪葬物品之一。
但更加重要的玉石陪葬功能就是鎖魂。所謂的鎖魂隻是一種古人的幻想,他們認為隻要人的肉體保存完好,當魂魄歸來的時候,人是可以複活的。
而孫青山看見的這塊屍玉,並沒有經過刻意的雕琢,渾然天成的一枚雞蛋大小,這類風格應該是南北朝時期的古玉,時間久遠自然不必多說,但最難能可貴的這還是一塊血玉。
古人下葬時候,講究的是最後一口氣。往往人沒有死透,就要開始穿壽衣,在外就醫的就要抓緊回家,回到自家的床上咽下最後一口氣。
而屍玉就是這個時候塞入死者的口中效果最好,意味著堵住了最後一口氣,有了這口氣,屍體就能保存得長久一些。但是時間長久了之後,古屍體內的瘀血就會和玉石慢慢相容,正如活人生前用身體養玉,讓玉看上去更加晶瑩剔透,這就叫暖玉。
而人死了之後,依舊是用自己的血肉去喂養體內的玉,這叫涼玉,而死人喂養出來的玉,往往因為吸食了死屍體內的人血,而變得有了幾縷血絲,越是時間久遠,玉石的顏色就越是殷紅欲滴。但通體鮮紅的血玉是很少見的,或者隻是存在於傳說中,像這種有了極其血色的屍玉,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