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沒了血紅色,耳畔傳來滴滴的聲音,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我快速整理了一下頭緒。
馬路約我喝下午茶,說和張廚子分手了,然後玻璃杯炸了,我進醫院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能感覺到這其中一定少了什麼,就像被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強行掏空了一部分,死都想不起來是什麼,卻十一分地肯定那部分是存在的。
算了,不想了。平時一個人經營著診所,操持診所裏上上下下的生計,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幹的比驢多吃的比豬糟,現在即便是醒了也懶得睜開眼睛,好不容易有個理由放自己假,誰也別想把我從被窩裏拉起來。
“傅煥生你趕緊給我起來!醫生都說了沒多大點事,縫了兩針你都睡兩天了,晚上還說夢話!你診所那小葉都來好幾趟了,你不醒是想大家都眼巴巴瞅著你那破診所關門大吉啊!”
忍無可忍,我咻地坐起來,真的睡久了頭有點昏,腰還有點酸,破口就罵馬路:“我他媽怎麼就認識你這麼個沒心腸的玩意兒,信不信我把你攢巴攢巴塞回娘胎裏!”
馬路舒了口氣,笑著坐在病床旁邊兒,“喲嗬嗬,這不是醒了嗎,看您這血槽恢複的,過兩天還真的有能耐掘地三尺把我媽的屍骨挖出來,再把我塞回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床氣也消了大半,白他一眼,“你個唱戲敲銅盆的嘴,遲早給你縫嚴實了。”
馬路斂了笑意,嚴肅起來,“你前天在南山,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錯愕,“我有看到什麼嗎?”
“你忘了?你當時就盯著玻璃外麵看,我從來沒見過你那麼害怕。”
我努力回想,腦子裏像蒙上一層白色紗幔,若隱若現,然後紗幔層層疊疊,除卻刺眼的白光,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搖頭,“想不起來了,眼睛痛。”
馬路忙說,“那就別想了。”
“為什麼玻璃杯無緣無故會炸?是被我帥炸的嗎!”
“你忘了那時候你大叫一聲嗎,我的耳朵都要震聾了,你嗓音的衝擊波不要太強悍!”
徹底懵逼,我指著床頭的玻璃杯說:“天方夜譚吧你,你扯著嗓子叫一個,我看他炸不炸!”
“你天賦異稟骨骼清奇,又不是我……”馬路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說,“搞不好是中邪了,出院後咱們去尋個道士,或者是風水大師給你瞧瞧,我覺得特瘮的慌!”
“滾。”
負責我的醫生查房,走到我的病床前,看了看我的氣色,聲音清冷,“傅先生,你的傷口沒有大礙了,可以出院了,我們醫院床位有限,請你諒解。”
很有禮貌,說的也合情合理,可是我怎麼就聽著這麼膈應,就像我無病呻吟,霸著床位似的。
我打量了一下他,有種說不出的似曾相識。他穿戴整齊,白大褂甚至一點髒處都沒有,看起來好像還熨燙過。一支筆和一支筆式電筒夾在胸前的口袋,口袋上繡著人民醫院的標誌。裏麵搭配著白色襯衣,係著黑色的領帶。脖頸白皙,喉結圓潤突出,眉眼周正,嘴唇有些幹,細看卻有一絲讓人欲罷不能的魅惑,整張臉生的,實在是人畜無害,人神共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