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局後,小葉他們回家,我和七哥出了張記,夜風一吹,本來還有一些醉意,此刻也清醒了。
黃色的街燈亮著,陣陣櫻花雨霎時間漫天蹁躚,似夜空散落的星子。
“我們散會步再回去吧。”七哥提議。
“好。”
長寧街這個點兒幾乎是沒有人的,換做冬天,不到六點街上就已經空無一人了,饒是春天,但還有些許涼意。
看著我碾壓過的櫻花瓣,我問七哥:“我錯了,對吧?”
“錯哪兒了?”
“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我不該多管閑事。”
“你也是擔心馬路,不過那個張廚子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要我……”
“千萬別!他要是有什麼好歹,馬路不會殺了我,也會恨我一輩子的。”
七哥笑了,“在你眼裏,也認為我是黑道魔頭,殺人不眨眼,滿手都沾著肮髒的血?”
“你……聽到了……但是我沒有這麼認為。你雖然有黑道背景,但卻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你隻不過是擁有這個身份帶來的威嚴,不會真的殺人犯法的。”
我心裏打鼓,這麼說不僅是為了迎合他,也是在給他暗示,我心裏的七哥應該是什麼樣的。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說:“我不殺人,他們怎麼會這麼怕我?”
我怔住,七哥溫柔似水的表情之後,到底是什麼樣的。單獨與我在一起的時刻,他總是掩飾不住內蘊的殺機。我看著他,心卻在顫抖。
他噗嗤一下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瞧把你嚇的,那種事,我可從來沒做過。”
我掩飾住心思,搖搖頭說:“沒有,我相信你。我剛剛隻是在想,馬路說他錯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是認識你這樣的朋友,他錯了,二是喜歡張廚子那樣的人,他錯了。”
“你覺得他會是哪個意思?”
“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的。”
我們繼續走了一會兒,我緊了緊衣服。七哥將外套脫下,給我披上。我抬眼對上七哥的雙眸,逆光站立的他其實很好看,很讓人心動,我懷疑有很多時刻,我都有愛上他的錯覺,可是一瞬過後,猶如醍醐灌頂,清醒理智得可怕。他是七哥,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七哥,如果……我一輩子都沒辦法愛上你,你會怎麼辦?”
“愛你是我的事,你不必有壓力。直到你有愛的人,並且那個人也愛你,我再離開你,離得遠遠的,你不用擔心。”
溫熱的眼淚漲潮似的填滿我的眼眶,我忍住,看向別處。
“七哥,明天我們去挑件新的襯衫。”
“好。”
七哥把我額頭上被風掀起的膠布貼好,“過幾天我陪你去拆線,應該會留下一點疤痕,不過沒關係,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不讓你留疤的。”
“不用的,男人臉上有點疤倒顯得爺們兒,再說又在這眉心的位置,豈不是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下次有像馮女士迷信的患者來求醫,我還可以說我開了天眼,必能為他們驅邪救災。”
七哥笑道,“真不知道你是行醫救人,還是坑蒙拐騙,小心哪天被人告發吃牢飯。”
“此乃祝由之術,說了你也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隻不過……你說的那個馮女士,不會是叫馮小蓮吧?”
“你認識?”
“城南那家百貨商場就是那寡婦的,她在西霞口還有幾塊價值不菲的地皮,如今還經營著房地產生意,我的公司她也持有不少的股份。”
我目瞪口呆,難怪她出手那麼闊綽。“看起來,你覺得她這人不怎麼樣。”
“一個丈夫死了,連火葬的錢都不肯拿出來的會是什麼好人。”
我點點頭,但心裏卻覺得馮小蓮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壞,但是七哥這麼說了,我還是得多個心眼。
七哥接了個電話,眉頭微蹙,簡單應了幾聲便掛了。
“臨時有點事,得去公司一趟,這裏離你診所有點遠,自己回去可以嗎?”
“你放心,我一大男人還能有不測嘛。你快去吧。”
七哥猶疑了一下,點點頭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