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小葉照看診所,便匆匆朝著吳媽去的方向跑去,幸好吳媽並沒有察覺而改變方向,我悄悄尾隨著她,想看看這其中有什麼名堂,畢竟對於吳媽,我的心裏有很多猜測和疑問。
或許我的心裏早已有了假設,隻是我不願意去打破這表麵的安寧而選擇一再沉默,當時間製造裂隙讓我一探究竟的時候,我想這並不是偶然。
很快我跟著吳媽抵達街南最大的二手交易市場,吳媽上了年紀,身體臃腫,走這麼段路像是拚了老命似的,不停地擦著汗,但我覺得那大多數的汗並不是因為運動的緣故,而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
吳媽進了交易市場的大門,大棚內長長的一條街,各色攤販叫賣吆喝,人潮擁擠嘈雜喧鬧。吳媽快步進了一家店,輕車熟路的,好像來過許多次似的,不像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都有些愣。
我抬眼看了那家店的門麵,算是這交易市場有模有樣的一家店了,上麵寫著“藥材批發”,心下黯然,我躲在暗處,看著老板笑嘻嘻地招呼吳媽,跟老熟人一樣熱切。
因著距離,我聽不見他們談些什麼,於是冒險走到門口,好在人來人往,不仔細是注意不到我的,我背抵著牆,耳朵直直豎著。
老板熱絡地說:“大姐這回又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
“包您滿意!”吳媽也似乎挺高興的。
我勾著腦袋把眼睛斜過去,吳媽從籃子裏拿出幾包未開封的中藥材飲片,我細細看了看,好像是人參三七等等名貴藥材。
我的心頓時灌滿了鉛灰似的發黑發暗,然後沉沉墜下。
那些藥材我當然認得,上麵白紙黑字的標簽還是我一筆一畫寫上去的。心想著診所裏的藥材不多,但卻是夠用的,怎麼就與日劇減,還以為是患者太多的緣故,但不曾想是出了家賊。
家賊,想想都讓我膽寒的詞。
“喲,吳大姐,這回手筆不錯啊,您哪兒來的路子,咱們一起發財啊。這種道地藥材可不好倒飭。”
“您隻管出價,別的您也不用多過問,要不是急著用錢,俺也不費這老神了。”
“又是你那還沒娶媳婦兒的弟弟吧,我說吳大姐啊,別說我話不中聽,你那個鄉下不成器的弟弟,四十好幾了,遊手好閑,沒一個正形,要我說他就是個無底洞,你填不滿的!你這個年紀,本該頤養天年,他卻三天兩頭地逼你拿錢給他逍遙,你說,你還能為他奔忙多久?咱們相識一場,聽我一句勸,趕緊和你那個弟弟斷了來往,你也好好過些安生日子。”
吳媽苦笑了一下,“誰讓他趕巧投胎成我弟呢,爹媽走得早,他還能指望誰?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十幾歲賣給人做童養媳,就注定一輩子是苦命人,我認了。等我入了土,巴望著他還能念及這個姐姐對他的好,來給我收屍下葬。”
老板歎了口氣,跟吳媽清點了數目,按比原價低兩成的價格收了藥材,吳媽揣著錢,蘸了蘸口水好好數了數,然後用黑色塑料袋裝好,又放進了籃子裏。
吳媽說:“我該走了,這個時候他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