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周遭形成了金色的海洋,先前的赤紅也變成了如今的金黃,坑中玄石,石旁高雄,石下禁星,在默默地接受著龍血的洗滌。
其中尤以禁星為最,他的軀體驤鍥與玄石與大地土石之間,頭顱在玄石的正下方。
臨近八角塔的黃金巨龍猙獰不再,龍血在殘斷的軀體上緩緩止住了流淌,隨著玄石的詭異變化,那從八角塔方向順流而下的龍血河流也跟著幹枯。
黃金巨龍所有的龍血都凝聚在了玄石處,隻見廢墟上一個金色的能量球形成,一股磅礴的威壓以其為圓心向四周擴散。
隻聽高雄大聲尖叫一聲便再也聽不見動靜,不遠處的黑鷹隼都沒有回頭,對這裏發生的異變充耳不聞。
它就這麼看著身前的黑洞,它知道這是一個陣法,它在等,等人。
天空烏雲滾動,地上颶風咆哮,一切似乎到了即將落幕的時候。
那麼此刻的等,便有了更多一層的意思。
…………
蓮花地森林南部,禁氏部落原址。
原本的巍峨大氣不複存在,盡數化為廢墟,因此這裏看上去就像一個碩大的墳鼓包,裏麵埋葬的是昔日的崢嶸與榮光。
整個地麵被豁開,成了被老農耕過的貧瘠小田,上麵土石成片被翻起,看著唏噓的同時更生出了一股悲涼。
滿目瘡痍中有一男一女站立,男的中年模樣,絡腮胡,身著麻衣,腳踏一雙破敗草鞋,相貌生得平淡無奇,隻是手中的一把丈長巨刀讓人望而生畏。
女的二八芳齡,一襲青色糥褂,身材高挑,中人之姿,腰畔斜插一把長槍,通體青色,熠熠生輝。
中年男子看著地麵,語氣唏噓道:“小青,我離開家族多久了?”
身旁被喚作小青的女子沒有馬上回答,隻見她俯下身子,捧起一把新鮮的泥土,湊在鼻間閉眼細聞,神色寧和。
好一會兒,女子才開口道:“回三長老,您已離開十六載。”
女子話音方落,麻衣男人沉重地歎息了一聲,語氣有點兒虛無縹緲起來,“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已到百年之期!”
他看著天穹,看著上方咆哮滾動的烏黑雲層,不動如山。
末了,男子自言自語道:“想我禁胡一生快意恩仇,橫刀立馬,禁氏四郎中尤以悍勇著稱,旁人若說四郎必定少不了我禁胡。
我雖離開家族十六載,卻是從沒有停止對族內的關注,這麼多年,辛苦你了,小青!”
小青聲音平淡回道:“不辛苦,奴婢心甘情願,再說了,奴婢我也不是僅僅因為您才足不出戶,潛守家族十六載。”
麻衣布鞋男子竟是禁氏遊曆在外的三長老,禁氏三郎,大刀禁胡。
喚為小青的女子雖口中聲稱自個奴婢,可是聽其話語卻是丁點恭謙沒有,竟是在用平直的口吻問答。
禁胡又歎:“想必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逃出整個中央戰場,並且還穿過了家族上方收縮的護罩?”
女子輕輕一笑,不作回答。
禁胡摸了摸下巴,先前豎起的絡腮胡須被他撫平,右手微轉,丈長巨刀轟然爆響。
聲音出現的一刹那,禁胡的砍刀便砍在了大地上。
“轟隆隆——”
大地劇烈轟鳴,一道樸實無華的刀罡閃耀。
隻見二人的前方被砍出了一道通往一峰腹地的道路,那些因護罩收縮被割裂的地皮轟然破碎。
禁胡大聲道:“回家了!”
話落,兩人便踏在其上,慢慢走向一峰。
女子小青卻是皺了皺眉頭,這如何進得去?前麵雖然是一峰,道路也確實被禁胡一刀劈出,可是一峰與他們兩人間可是隔著一個收縮的護罩。
雖然心中疑慮旺盛,她還是跟上了禁胡的步伐,望著眼前這位十六年前便叱吒兩地三族的人,她神情有點兒恍惚。
她是禁氏培養的待人侍客的婢女不假,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她容貌不是特別出眾,才藝在眾女中又不是特別的出類拔萃。
因此,她的存在,顯得可有可無,也正因為她的可有可無,年少時她常被欺淩,對於家族婢女互相欺淩一事,所有家族都有。
再說家大業大,又是修道者,誰會閑著沒事幹去關心這個?
須知在女子賤如草的年代,難的是把女子當人看, 這個時候她生命中的貴人出現了,那是一位書生,身材消瘦。
以及書生的弟弟,便是眼前的麻衣中年男人,她被私下教授了很多的術法,年幼的時候隻是為了不受同齡人欺淩。
可隨著年歲漸長,書生和禁胡便瞧出了女子的資質,這傳授便猶如上了癮,一發不可收拾。
她無以為報,自個的身子在兩位貴人麵前自是不足一提,若她提出,定會被看輕,因此她選擇的報答是以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