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元年八月初五,錢進和縣學幾位同鄉結伴趕到了省城臨海府。還有兩天便是秋闈了。
陳國的秋闈每三年舉行一次,一般都安排在農曆八月舉行。考試分三場,第一場考八股,多是跟《子論》、《理學》有關;第二場便是考《陳律》;第三場便是考策論,考的是時事評判。每一場都要考三天。
錢進對於第二場和第三場考試倒是不怕,前世他每天幹的都是寫報告的事,頂多就陳律麻煩一點,需要背誦。最頭疼的還是八股文,此文對於格式要求最為古板繁瑣。
這天晚上,剛下過一陣雨,房間裏麵還有點悶,錢進便推開客棧的窗戶透透氣。
下過雨後的天空很幹淨,半空中掛著一輪皓月,空氣中隱隱約約的飄蕩著桂花的香味。錢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略微清爽了些。
這時,旁邊傳出吟誦聲:
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今夜年尾,明朝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錢進側過頭去一看,隻見隔壁房間探出一人,正斜倚在窗台上,對月飲酒。於是打了個招呼:
“這位仁兄,好對子啊。可是一起參加秋闈的?”
那人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搭話,又灌了口酒,自說自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錢進心說這不是罵他是個追名奪利之輩嗎。他瞄了一眼,隻見那人長得有點尖嘴猴腮,便沒有興趣繼續搭話。
第二天清早,錢進在客棧匆匆用過早餐,便準備上街逛逛。還有兩天才考試,好好放鬆一下心情才是正理,畢竟接下來三場考試要考九天,挑戰的不僅是學問,還有體力。
街邊上,很多小商小販挑著貨擔早早的就占據了有利位置。三三兩兩的考生正結伴出去閑逛。
錢進看見一間比較大的書店,便鑽了進去。書店擺滿了書,裏麵顯得很擁擠。
店主見有客上門,忙過來熱情的招呼。他把錢進拉至角落處,說道:
“這位相公,一看你就是要高中的麵相。我這裏有新到的考題,昨夜才放出來的,隻要十兩銀子。”
錢進笑了一下,忙說不用。店家雖有些不悅,但是後麵又有客進店,便繼續去忽悠去了。
這個書店中間擺了兩個書架。第一個架子上的書多與科舉考試有關。錢進略微看了一下,便覺得索然無味,直接走到第二個書架那裏去了。
這裏倒是給了錢進很多驚喜,裏麵的書多以野史誌怪小說和閨閣情愛之事為主。更令錢進驚歎的是,居然還有一些農耕紡織之類的書。
錢進隨意翻看了幾本,最後找到一本野史小說,於是便決定買下。他反正對臨海府也不是很熟,便決定在客棧看兩天閑書。
一轉身,結果碰到一個人,長得比較高,隻是嘴上搭著兩撇小胡子,第一印象讓人覺得有些猥瑣。正是昨夜在隔壁對月飲酒的那位仁兄。
兩個書架之間並不寬敞。錢進便抱了個拳,示意他先過去。
那人也抱了個拳,說道:“這位老弟,昨夜我酒後失言。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錢進也不是咄咄逼人之輩,於是笑道:“兄台客氣了。大家都是奔秋闈而來,即是同道中人。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鄙人金台明,粵州江城縣人士。”
“原來是金兄。在下錢進,觀海城人士。”
金台明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錢進。
“這本好看。全是白話文,讀的不累,文筆也不錯。”
錢進接過一看,書名為《柳三娘》。略微翻了一下,裏麵講的是一個青樓女子的愛恨情仇故事,於是笑道:“原來金兄對此很有研究啊。”
金台明訕笑了一下,說道:“研究談不上。隻是喜歡而已,比《子論》、《理學》有趣多了。”
“既如此,便謝過金兄了。小弟在此預祝金兄金榜題名。”
金台明抱了個拳,便去找他喜歡看的書去了。
從書店出來,錢進又去了幾處熱鬧的地方逛了下。
不得不說,這臨海府與觀海城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觀海城的工坊、商鋪建築比較多,街上多南來北往的行商。
臨海府則是粵州的政治中心,城內多高門大院。城正中間就是布政司,旁邊依次有提司府、都司府等大小衙門;周邊則大都是官員府邸以及一些富商大賈的宅院和商鋪。
窮苦人和小商小販都是從城外郊區或村鎮來趕集的。每天天麻麻亮,這些商販就挑著各式貨物來臨海府售賣,既換得了一家開銷所需,又保證了臨海府的日常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