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進手裏還拿著筷子夾著一個肉包,於是便起身說道:
“雲老爺子可曾用過早飯?剛出爐的肉包子來兩個?”
“錢大人自便,要不草民還是等大人用過早飯再說正事?”雲英有些尷尬的說道。
錢進聽了這話,便將包子胡亂吞下,含了口茶涑了下口,從廳房一側搬了兩條椅子請雲英父女倆坐了,說道:“家裏比較淩亂,讓雲鏢頭見笑了。”說罷又衝屋裏頭喊道:“花姐,幫我倒兩杯茶來。”
一番虛禮之後,錢進便在首位坐了,雲英坐在側首位,雲三娘坐下首位。蠶娘盈盈端上來三杯茶,道了個萬福便退了出去。
雲英見蠶娘正是芳華年紀,行為舉止又不像尋常下人,便皺眉問道:
“錢大人年紀輕輕便高中狀元,實在是可喜可賀,不知可有婚配?”
“雲老爺子說笑了,我剛及弱冠,並不曾婚配。”
雲英聽得此話,眼中意外之色一閃而過。自古以來中狀元的,年紀三四十許已經算是年輕的,怎麼也沒想到新科狀元剛及弱冠。於是他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錢進的眉宇,隱約之間瞧見一縷稚氣,不由心花怒放的問道:
“不知令尊和令堂現在何處啊?”
“我本粵州觀海城人士。來京城之時,家父和家母尚在青州省親。現如今也不知道父母是否已經返鄉。”錢進答道。
雲英笑了笑,便拱手說道:
“錢大人,草民無事不登三寶殿。昨日小女選婿,聽聞是錢大人第一個接到的繡球。今日我便舍了這張老臉前來商量一下成親之事。”
錢進聽得此話,含笑說道:
“雲老爺子此言差矣,昨日我明明見到探花郎毛騰凱接了繡球,老爺子應該與他商量成親之事才是道理。”
雲英聽了,歎了口氣,說道:
“錢大人有所不知,小女言之鑿鑿,說接到繡球的是錢大人您。因此,那毛騰凱已經被小女打將出去了。”
錢進聽得此話,腦海裏不由浮現出毛騰凱被打成豬頭的樣子,不由拿眼瞥了一下雲三娘。此時,雲三娘正襟危坐。
昨日錢進隻是遠遠看了一眼三娘,今日細看才發現她清麗秀雅,容色極美,因為臉蛋瘦削的緣故,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年紀。尋常女子的美麗都帶著一股靈氣,這位三娘的美麗卻是自帶三分英氣。
似乎感受到錢進的目光,雲三娘臉上不由泛起一縷紅霞。
錢進於是趕忙收回目光。昨日他將繡球頂給毛騰凱,並非嫌棄這名女子,而是下意識裏的大男子主義作祟,總覺得這婚配之事必然是男求女,而非女求男。再者,昨日聽那衙役說的明白,這雲三娘自幼習武。自己若真的娶過門,萬一哪天發生爭吵,這三娘便拿拳腳伺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想到這裏,錢進脊背不由冒出一股寒意,更加打定主意不接這門婚事。反正老錢他們遠在南邊,這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說之言’,少不得便用拖字訣了。於是,錢進抱拳說道:
“令愛乃女中豪傑,若娶得回去必是三生有幸。奈何家父和家母遠在萬裏之外,須征得父母同意尚可。”
哪知雲英聽了此話大喜道:
“姑爺既然應下這門親事,那就一切都好說。我雲家吃的便是走南闖北的飯,姑爺可修書一封,老夫親自跑一趟便是。”
錢進聽了雲英連稱呼都改了,連呼苦也,急忙轉動腦筋又想了幾條不著邊的理由推脫。
那邊雲三娘似乎早瞧出來錢進拒絕之意。她一名女子上門談婚論嫁,本來就已經掉了身價,結果還被拒之門外。於是抽出腰間短劍,指著錢進悲道:
“枉我對你另眼相看,不顧女孩臉麵當眾將繡球拋與你,結果你不領情頂給別人,今日又如此羞辱於我。看劍!”
錢進本欲閃躲,卻見那把短劍懸邊眼前一尺開外便已停下。
“休要傷了姑爺。”旁邊雲老爺子急道。
恰在此時,蠶娘提著一根擀麵杖從廳外邊跑進來,喊道:“老爺,接兵器。”說話間,便已將擀麵杖拋將過來。錢進一把接過,順手磕在三娘的短劍上,隻聽當的一聲,短劍落地。
三娘盯著蠶娘看了一會,又回頭看了一眼錢進,便掩麵往院外奔去了。雲老爺子告了聲罪,跟在後麵追出去。
“花姐,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了?”錢進撫額道。
“她剛剛盯著我的眼神似乎有些特別。該不會以為我和老爺……有什麼吧?老爺要不要追出去看看?”蠶娘有些忐忑的說道。
錢進想了想,說道:“如此悍婦,追出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