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金鐸從屋外頭進來,看到院子裏這番景象不由愣了一會。他內心掙紮片刻之後,便緩慢朝那桌酒肉移過去,猶如瞧見了獵物的狼一般。錢進瞧見他那副德行,便笑著說道:“金兄原來也在,正好陪陛下來喝兩杯。”
金鐸拱手說道:“陛下,臣一直在屋外頭警戒,剛剛聞到院子裏有酒肉香味飄出來,便進來查探一番。既然陛下無事,微臣便告退了。”說完,他微不可察的吞了口唾沫,然後準備轉身離開。
皇帝見狀便叫住了他,說道:“今天是這座院子的主人請你,朕也是做客的,你就放開些吧。”
金鐸聽了這話便如天籟,當即便喜不自禁的加入。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皇帝端起一杯酒豪飲之後哈哈笑道:“錢侍講,今日朕也過了一把綠林好漢的癮,這肉不錯,酒也很夠勁道,不如趁此機會朕和你們三個結義如何。”
蔡公公聽了這話嚇得扔了筷子便跪到地上,連磕了兩個響頭之後說道:“我的爺爺啊,您這不是折殺奴才嗎?萬一被太後知道了,我這腦袋便隻能給您當夜壺了。”
錢進略微思忖一番,說道:“陛下,蔡公公說的有道理。咱們怎麼陪陛下玩都行,唯獨不能讓陛下去擔負不君不臣的罵名啊。”
皇帝聽了默然不語,臉色也有些難看。這些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剛剛說結義也純粹是一時興起。他惱怒的是自己貴為一國之君,卻做什麼都要束手束腳。片刻後,他歎了口氣,隻說道:“吃肉……”手裏的筷子卻擱在了桌子上。
錢進見狀便朝李斌和牟青兩人打了個眼色,兩人會意,便緊趕著把桌子上都收拾幹淨。錢進這裏又上了壺好茶。
皇帝端起茶杯輕飲了一口,對錢進說道:“錢侍講,朕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些話要問你的……”
旁邊蔡公公朝金鐸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帶著李、牟兩人悄然退出,四合院裏麵隻剩下趙無極、錢進和蔡公公三人。
錢進拱手問道:“陛下盡管問,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帝起身走到了院中那顆老槐樹地下,輕輕的在樹幹上擊了一掌,老槐樹巍然不動,卻隻有一兩片發黃的樹葉輕飄飄的落了下來。皇帝似乎急於掩飾尷尬,緊接著說道:“你覺得朕是一個明君嗎?”
錢進心裏麵抱怨了幾句,這是不是明君你心裏難道沒譜嗎?何必來難為我這個做臣子的。不過麵上卻依然笑著,說道:“陛下,您如果覺得是那就一定是,您如果覺得不是那便不是。”
“你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啊,莫非連你也要忽悠朕嗎?”皇帝麵色不悅的說道。
旁邊蔡公公打了個圓場:“陛下,錢侍講其實是想說:陛下您如果用心做一個好皇帝,那便自然是好皇帝了。”
“嗯,有道理。”皇帝踱了幾步,繼續說道:“朕既然定國號為仁武,當然不希望百年之後隻有寥寥幾筆載入史冊。朕雖不敢比肩高祖,但也希望以武定國,以文治國。”
“那真是我大陳天下百姓之福了……”皇帝喝了半壺烈酒,這自信心也爆棚起來。錢進自然是明白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的道理,上趕著送上這句恭維話。
皇帝點了點頭,過了會兒歎道:“朕其實挺羨慕錢侍講的,我倆年紀相仿,你卻已經有了不少功績。若是可以交換的話,朕倒是願意與你交換。”
“您可千萬別啊,陛下,這話傳出去微臣隻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錢進雖然無語,也隻好耐心說服:“陛下,每個人都有自己位置。您的位置在奉天店的金台上,微臣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講,若這麼換來換去,天下豈不是要亂套?”
“這便是做皇帝的悲哀,你們都可以天高任鳥飛,唯獨朕隻能住在皇宮裏,就是出來一趟散散心,也得小心防患那些大臣們的彈劾啊。”皇帝頓了頓,繼續說道:“首輔極力舉薦你,朕對你也是很欣賞。不如咱們君臣聯手開拓一個盛世出來如何?”
“陛下有心,微臣自當盡力輔佐。”錢進淡然答道。
“如此甚好。”皇帝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你外公的事雖然朕知道的也不多,但先帝虧欠文家是事實,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朕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另外,姑姑與文提司的婚事我也會一力促成。”
錢進口中連連稱謝,心理卻想到,皇帝還太年輕,這番允諾估計多半做不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