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地上金黃的一片,玉簪已經凋零,早菊和美人蕉開始爭著比誰更早開放,剛吃過早上的藥,蘇七臥在陽台的躺椅上看書,身上蓋了一個薄毯,初秋的早晨有些涼。

這個樣子,好像自己已經到了遲暮之年,蘇七這樣想著。

忽然又想起與傅錦書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搬家公司的車停在樓下,蘇七站在陽台上湊熱鬧,聽說來了個上班族,不曉得是呆頭呆腦的老實模樣,還是八麵玲瓏的圓滑性格。

正巧傅錦書從車上下來,穿了件米白的襯衫,領口開至鎖骨處,卷到手肘的袖子,深藍色的牛仔褲,和一雙簡單的帆布鞋。

他指揮著搬家公司的人把東西搬到四樓,額頭沁出了些汗,他抬手輕輕拭去,目光卻撞上了盯住他不放的蘇七。

“你好。”他輕輕笑,笑得溫暖如同三月春風拂麵。

蘇七紅了臉,被發現後的眼睛慌亂不知該往哪兒看,“你……你好……”該死,竟然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嗎?

季春天氣正暖,陽光正好,微風也正好,蘇七那時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傅錦書,我可能喜歡你,嗯……就是一見鍾情的那種喜歡。

後來蘇七就想盡各種辦法製造與他見麵的機會,哪怕隻是撞見了,兩人相視一笑,他也覺得開心。

再後來,就是上次了。

仲夏不似季春的陽光那般柔和,甚至多了幾分毒辣,可無論怎樣,都改變不了蘇七喜愛曬太陽的性格,也該慶幸他那天曬了太陽,跟傅錦書來了個不是那麼浪漫的邂逅。

所幸那日沒有立刻進屋,所幸那日沒有立即破口大罵。

蘇七笑著,算起來,與傅錦書在一起有好些日子了,從一開始與他相處的手足無措,到現在的從容不迫,蘇七想,這輩子,就認定他了。

可是,沒想到自己卻生了這檔子病,若是治好了還好,若是治不好……

心裏有些發堵,剛吃下去的藥讓他有些犯惡心。

他正想著,敲門聲就響起了,剛想起身開門,張小姐已經先去了,他又轉過頭重新躺好,這個點,會是誰呢?

“你好,請問你是……”張小姐看著門口陌生女人臉色嚴肅,有些來者不善。

“你就是蘇七的媽媽吧?”

“嗯,我是。”張小姐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哦。”陳慧有些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是錦書的媽媽,陳慧。”

張小姐一聽先是驚訝,反應過來之後就連忙請她進來,笑著說:“我當是誰,原來是錦書的媽媽,快,快進來坐。”

麵對著張小姐熱情的邀請,陳慧沒有多餘的表情,抱著手臂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不了,就站在門口就行了,有些話我想當麵跟你說清楚。”

“啊?”聽到她的拒絕,張小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是錦書跟小七的事吧?”

陳慧看著張小姐那麼輕鬆地就說了出來,不免有些驚訝,但是卻隻停留了一秒鍾,“看來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當然知道,錦書是個好孩子。”張小姐說著笑著。

陳慧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我們家錦書是個好孩子,所以,請不要讓你兒子帶壞我兒子!”

張小姐像是被陳慧的話釘在那裏一般,笑容僵在臉上,她沒有想到原來陳慧今天過來是因為這件事,而且是反對這件事。

在陽台聽到動靜的蘇七也起來了,感受到兩人之間尷尬地氣氛,蘇七走到門口笑著對陳慧喚了聲“阿姨好。”

陳慧並不買賬,目光裏反而有些厭惡。

“請你以後別再糾纏我們錦書了!”

“我……”蘇七的臉紅了起來,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無力反駁。他理解陳慧,也能體會她的心情,自己的兒子出櫃,心裏怎麼都不好受吧,張小姐同意他出櫃,並不是不在乎,隻是在心裏不說罷了。

陳慧話鋒一轉,回到了張小姐身上,“看你也是個有修養的女人,怎麼能教出個這樣的兒子!放任他胡來!”

張小姐低著頭,不說話,臉憋得通紅,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陳慧的話就像一把刀子一樣直戳她的心窩。她承認,這種事情哪個媽媽都接受不了,她也不能逼著陳慧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