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辭心微微一笑,整理了下思緒,道:“從前江南有位奇女子,自小能書善詩,文才橫溢。事情傳開後,錢塘的仕宦客商、名流文士都來造訪,但她都看不上眼。十八歲那年,她隨家人外出遊玩,路上認識了一名秀才,二人一見鍾情,如膠似漆,形影不離。次年秀才要上京赴考,無奈盤纏短缺,無法成行,女子遂變賣首飾,傾囊相助。自從秀才走後,女子日日在二人常見麵的一棵柳樹下等待,等待情郎的歸來。可一個月過去了,不見情郎的蹤影,一年過去了,連一點音信也沒有。就在第二年春上,女子受了些風寒,因調治不及,加之心境憂鬱,最終病倒在床上。”
柳辭心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眼淚也落了下來。
“就在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香消玉殞,魂飄九霄了。她死後,家人按照她的遺願,將她安葬在那棵柳樹下。”
陸慈郎聽了怔了半晌,隻覺既幽豔,又悲涼,而眼前的煙雨迷濛,也仿佛帶著悲傷,道:“這個女子真可憐……”
柳辭心‘嗯’了一聲,輕聲道:“就算死了,她還是要等她的愛郎回來,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有一個值得她深愛的人,本是件幸運的事,但是,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說著,就好像她已經化做詩中的芳魂,秀眉輕蹙,美目含愁。
陸慈郎怔怔地看著她,她白如細磁的肌膚,隱隱透著周圍樹影的青翠,雨中亭亭而立,仿佛模糊的天地間,就隻綻放了這麼一朵玫瑰。
他看的出神,心道:柳姑娘真漂亮,真像是一朵花兒,為什麼她會生得這麼好看……?我真蠢,就是想不出怎樣形容才好,唉,要是能這樣一生一世地看著她,該有多好。
柳辭心回過神來,剛抬頭,就見陸慈郎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她心中柔情正濃,不由得臉一紅,低聲嗔道:“呆子,你看什麼呢?”
她的臉一紅,更像輕霞籠著白牡丹。這本是責備的語氣,但是從她口中說出卻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反而還很……溫柔?
陸慈郎還沒回過神來,直言道:“我在想,若能一生一世看著柳姑娘,那該多好。”
這本來是情侶之間告白的話。但是陸慈郎根本不了解男女之事,完全不存在這樣的想法,隻是說出自己眼前所見,心中所想。
柳辭心已經羞得別過臉去,側身捏衣,低聲道:“我就說你是個輕薄的壞小子,這樣的話,以後不許說了,再說……我打你!”
陸慈郎想大概又觸怒了她什麼,‘哦’了一聲,暗呼不妙,自己真該死,又惹她生氣了。
柳辭心微微頷首,輕咬嘴唇,足尖在土裏輕輕劃著,笑道:“你想看我一生一世嗎?可是再過二十年,三十年,我就變成老太婆了,就不好看了……”
“怎麼會呢?”陸慈郎忍不住道:“柳姑娘這麼漂亮,我想就算再過上五十年、一百年,柳姑娘也和現在一樣好看。”
柳辭心知他為人老實,一定是真的這樣想,才會這樣說的,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是說好聽話來騙自己。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過了許久,才輕聲道:“辭心,我叫辭心……”
她聲如細絲,陸慈郎沒聽清她說什麼,問道:“柳姑娘,你說什麼?”
“以後叫我辭心就好,不要再叫柳姑娘了……”
“啊?哦——”
柳辭心微微一笑,一雙美目含笑含俏,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道:“慈郎,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像故事裏的秀才,不再理我,讓我永遠等不到你?”
“怎麼會呢?我絕不會讓柳……我絕不會讓你等我的,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