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雀峰,位於帝都背後,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植被茂密高山流水,常年霧氣縈繞仿如仙境,內有一宗派佇立於半山腰,取名火雀宗。
火雀宗宗門有一巨大的收翅昂頭朱雀雕像,成俯瞰眾生之勢,雕像之下是一條由無數台階組成的石梯,蜿蜒而下直通山腳地麵,而地麵則有一條由青石板鋪就的寬闊大道與帝都相連。
莫小九撐著傘一步步走過被雨水打得啪啪作響的大道,來到山腳下站定,他抬頭看了看那一直順著山體延伸至雲霧中的白色石階,抬腳便走了上去,可未想到腳步剛一落地就是變故突生。
他隻覺得雙耳嗡的一聲震響,便看見一股如洪水之形,似烈火灼熱的巨浪從半山腰沿著石梯驟然滾滾而來,所過之處兩側樹林焚毀化煙,天空雨水蒸發為霧,石階表麵更在一片刺耳的炸裂之聲中崩裂成無盡碎片向著四周爆射。
火浪速度之快不可以語言形容,隻在莫小九眨一次眼的時間便籠罩而下完全將之淹沒在了其中。霎時間,他手中紙傘和身上衣物毛發化作一片黑灰飄散,皮膚先是一陣難以想象的收緊,而後脫水幹裂,成塊狀接連掉落,墜地化作無盡粉塵。
可詭異的是莫小九並不覺得疼痛,反而很享受全身上下傳來的那種酥麻感覺。他駭然大驚,想要後退卻發現腳下不能移動分毫,低頭一看,額頭上還依稀殘留的皮膚上不由得滲除了一片豆大的汗珠,雙眼的瞳孔也是驟然緊縮。
隻見他的雙腳不但沒有了皮膚,甚至連血肉都不曾留下一絲一毫,唯有幾根深深白骨還在支撐著整個身體,同時融化進了地麵致使他動彈不得分毫。
莫小九心中的恐懼如潮水急漲,渾身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可是這細微的抖動卻又使得他手臂胸膛以及臉上的血肉成片成片往下掉,隻不過幾個呼吸間便露出了其下的骨頭。
冷靜!冷靜!他緊咬著牙齒,強行壓製著心中如這火浪般狂湧的驚慌情緒,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冷靜!
這變故來得突然也極度真實,但細細一想卻有非常不合理之處。如此灼烈的火怎麼可能在燒得血肉盡毀的過程中不帶來半點痛苦?再則這裏是火雀宗,如果有火猛烈至此,那麼整個山豈不是也會焚燒殆盡。
而樹立了千秋萬代的火雀宗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這一切很有可能是假象,是他不小心觸發了什麼而導致出現的幻象!
可到底是觸發了什麼?莫小九心念電轉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此時已然是大部分的血肉都化作了飛灰,胸膛的肋骨下已經明顯可見劇烈跳動的心髒和瞬息數次張馳的肺葉,以及那夾在兩者之間的白色玄海。
偶然,當他的視線落到雙腳上時眼中猛的一亮。之前一路行來並無異樣,而這變故的發生正是在他踏上第一步石階的時候,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腳下的石階。那麼隻要能移動一步或許就很有可能破除眼前的幻象。想於此,他心中不由得大喜,彎腰撿起地麵被燒得火紅的雙刀就拔出了鞘,緊接著揚手便向著自己的雙腿骨斬了下去。
不過就在刀刃即將砍到腿骨時,他忽然停下了動作,隻剩下一點血肉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以至於擠出了一縷縷的鮮血,“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象,那麼這雙腿會不會是自己的?這一刀下去是否會真實的斬在身上?”
經過再三思考猶豫,莫小九咧了咧隻剩下了兩根筋的嘴角,調轉刀鋒直插入了地麵,一點點將與雙腳連接的石頭挖了出來。
“好一個少年!竟然可以在幻想中做到這般冷靜!”後方的大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須白袍的健碩老者,正是去往啟靈之地尋找不果而返回來的天心。天心此時在見得莫小九的舉動後不禁由衷的讚賞了一句。
莫小九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此時正用他那白骨深深的雙手抱著腿一點點的挪向前方,可剛得以移動了一點就像是撞到了一道無形的牆一般無論如何都再進不得半分。
周遭火海依舊,在莫小九的眼中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廢墟,漫天都是燃燒殆盡,紛亂飄散的白灰,以及天空中那一柄逐漸聚集成形的巨大闊劍。
闊劍劍尖倒懸直指地麵,已經開始一點點下降,且速度越來越快,帶動著無盡的飛灰在劍柄後方形成了一道螺旋的狂風,每一縷狂風都如鋒利無比的絲線,在漫天火焰中切割出一條條清晰可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