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劍卻是搖了搖頭,起身來到床榻坐下,將聲音壓低到寒鳶不能聞的程度,說道:“我之前在青龍帝國的人中,若顧公子看見我和你在一起,會有很多麻煩事。”
莫小九細細一想便覺得其言有理,顧公子要是在己方中看見了武小劍,就肯定會有某些方麵的懷疑,就肯定會覺得自己救寒鳶是有目的行為,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麼到時我該如何通知你?”
武小劍自然知道這個‘到時’指的是九荒鏡像幻境開啟之時,或者有機會離開鏡像天下之時,便道:“你可以同時燃放兩道煙花,若到時煙花燃放上天,而我又沒來,那麼便是已不準備離開,你就不用再等我。”
莫小九點頭,說道:“希望到時能看見你。”
武小劍眼中露出冷光,“我希望看見東方問天。”
莫小九抿著一絲從喉中湧於唇間的血絲,“我希望我們都能看見所想看見的。”
他所想看見的自然包括火雀宗的滅亡,尺千一幹等人的死亡,其中也飽含東方問天。
這便是仇恨,染上了仇恨的人就像是染上了附骨之毒,隻能以血來洗,而到得最後還不一定能洗得去,就即便是報了仇也不一定洗得去,仇恨之源會永遠種在心中,如藤蔓一般生根發芽糾結纏繞,死死的捆綁著身體,與血肉融合為一體,與靈魂融合為一體,一生都不得解脫,因為死去的親人已然死去,再多的鮮血也換不來他們睜一次眼。
武小劍舉起酒壺大飲,烈酒如溪水灌入孔洞在喉間發出一陣清晰可聞的聲響,同時也一縷縷從嘴角溢出,經過下頜染濕了一大片衣襟,少頃,他伸手遞給莫小九,說道:“敬這仇恨。”
莫小九接過酒壺沉默了半響,抬手從戒指中將謙叔的酒葫蘆取了出來,然後以壺口相對,將一半的酒水灌入了其中,隨即舉著酒葫蘆猛飲,待得辛辣入腹蕩散成灼烈的酒氣浸遍全身後說道:“敬這該死的仇恨。”
武小劍拿回自己的酒壺懸於腰間劍下,起身向著門外走去,說道:“仇恨何來該死一說,真正該死的是製造仇恨的人。”說罷,他跨過門檻,背著房內火靈石的光線緩緩走進了巷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他遠去之際,在莫小九躺下之時,外麵那如奔雷般滾滾而來的巨響也逐漸消失,地麵和房屋也停止了顫抖搖晃,夜色也重新淹沒了那一陣陣照亮半空的白光,同時將那不到一個時辰就變成了廢墟、大片房屋和埋在廢墟之下的無數屍體也淹沒在了黑暗之中,一切又緩緩歸於了平靜。
顧公子和聶伏尹的戰鬥已經結束,不過卻沒有出現關雪期盼的結局,戰鬥雙方沒有人死,也沒有兩敗俱傷。因為戰鬥越激烈,兩人間的距離便不由自主的漸漸拉了開來,而到得了一定程度,因寒鳶安然離開沒有了後顧之憂的顧公子在不打算同歸於盡之下便趁機遁走,結束了這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廝殺。
關雪從城外掠來,在暗中看了看塵煙漫天廢墟後又帶著失望之色皺眉離去,期間,她凝神感應周遭,在未發現聶伏尹和顧公子的氣息後便知道兩人並沒受重傷,若不然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消失不見,隻是讓她疑惑是這戰鬥結束的太過莫名,顧公子遁走倒有邏輯可循,可本該緊追而去的聶伏尹為何也收刀離去?難不成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她在失望,寒鳶在擔心,坐立難安的在房中來回踱步,若不是莫小九出言安慰以及阻攔,若不是倪兒出門查看後回來告訴她情況,恐怕蒼白著臉色的她已經奔了出去,尋找顧公子的所在。不過饒是得知顧公子多半無事,但她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血色,眼中也依然是焦急不堪,緊緊絞著的十指更是因為緊張而致使指節一陣陣發白。
倪兒吹掉從房梁落於凳子上的灰塵,坐上去後看了她一眼,說道:“急有什麼用?該死的會死,不該死的怎麼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