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不可逆改的話，那麼，就算是身為神族的季瀟或許也無法完全將它抹去。
就像，季瀟突然毫無防備地在房中與許懷溯商討如何像除去夏卿恒關於滄遙的某部分記憶一樣幫子落徹底除去過往，好讓他與滄生有個圓滿結局的時候，子落心血來潮地想到要去季瀟房中取碗。
就像，談到子落曾經是南館的一名小倌之時，子落恰巧將手掌放在門上，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房中兩人談話的聲音格外清晰。
後來，子落僵住了，站在房門口遲遲未有下一步動作。
最後還是季瀟覺察到房外有異樣，開了門才兀地發現是子落。
當時的子落麵色發白，嘴唇微顫，有一絲絕望的表情就那般直白地掛在麵龐之上。嚇得季瀟亦是大半天不敢動彈，最後還是許懷溯將兩個人搬進房中的。
季瀟後悔了，他後悔自己方才沒有長話短說，沒有及時作出決定，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徹底篡改子落過去的記憶。
因為滄遙與夏卿恒一事讓他有些忌憚，即使身為神族，亦是不能如此擅作主張。
誰知，猶豫著猶豫著，子落卻來了。這讓他真是想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小……子落啊……”季瀟壯了壯膽子，有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上子落放在大腿上方的冰涼小手，捏在自己手心：“我……”
“季瀟曾經犯了錯，不過爹爹和娘親原諒你了，那便沒事了。但季瀟不可以再輕易篡改我的記憶了哦。”子落沒有動，依舊淡淡地盯著自己跟前的地麵：“因為，我的記憶是我的東西，除了我以外，你們誰都沒有權利將它奪走。”
這最後一句話，大抵是真的說與自己聽的吧。
“我知錯了，隻要你不怪我。”說實話，就算子落讓夏卿恒將自己碎屍萬段了，季瀟都覺得這懲罰是輕了。
畢竟，是自己害得他“爹爹”與“娘親”分隔了那麼多年呢。
“我不會怪你的，相反，子落有一件事情想要請季瀟小哥哥幫忙的。”子落終於轉過頭來，可季瀟卻再也無法在他眸中看到之前那般純淨天真的模樣了。
“什麼忙，你說，我一定會幫你的。”季瀟將子落的手掌握得更緊了。
自落垂下頭，極力憋出一個輕快的笑容來，繼而抬起頭。
“我想讓季瀟小哥哥將我以前的全部記憶還給我。季瀟是神族吧，這點小小的事情，一定能夠做得到的。”
“不行。”季瀟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自己身為一個旁觀者，窺視子落這些年來的記憶的時候，都覺得於心不忍。
那些被人強行灌藥，粗暴地對待，痛苦地弄髒，想死都要被抓回來繼續折磨的記憶，絕對是子落本人所不能承受得了的。
“求你了。我隻是想要知道我過去的點點滴滴。”子落下意識拽緊季瀟的手，“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有一部分是很痛苦的，但肯定也有甜蜜的吧。我相信……我相信我與阿生初遇的記憶一定是我這輩子最不想丟去的。”
“可……”季瀟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想要將記憶還給子落的意思。
“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季瀟你想過嗎，若是沒有完整的記憶，日後的我可能就隻是一個軀殼了，會像隻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子落反握住季瀟的手，小心翼翼地貼上自己麵頰，“你就當，幫我渡過一劫吧。”
季瀟咬了咬下唇，將目光投放到許懷溯身上，尋求後者的幫助。
許懷溯抿了唇，轉身一溜煙走了。
季瀟：“……”
“季瀟……”子落都快哭出聲來了。
季瀟也不說話，就那般拖著，沉思著，等著等著竟等來了滄生。鬼使神差地，季瀟鬆了口氣。
許懷溯大概在路上已經將事情的經過簡潔地說與滄生聽了，因為滄生看起來一副剛做完某個大決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