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善問行人若春沛對虎安山當前局勢有何高論。
若春沛謙虛一番,方對相善道:“周烈王末年,趙成侯與韓國一起攻打周王室,次年,又與韓國分周為二,卻未將僅存百裏之地的周天子滅了,其中自有考慮。如今,一小國可以並周,更不用說大國,塞牙縫尚嫌不夠,而無人去掐斷周王室最後一口氣,其中道理,盡人皆知。”
相善明白若春沛的言外之意,點頭表示認可。
若春沛惋惜道:“若當時趁亂將虎安宮主子殺了,一切罪責皆可歸屬瞫鳶,大事定也。可是,時不再來,要是現在再動手,則成了相中卿弑主了!人心必然不服!忠義之士必然起事!”
相善重重點了點頭,道:“如今,虎安宮就像一顆釘子,卡在喉嚨處,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請君為我謀。”
“願效犬馬之勞!容我先想一想。”
相善起身致謝,若春沛也起身還禮。
若春沛思索好一會兒,才道:“有傳聞,反賊樊雲彤從枳都大牢逃出來,是虎安宮與逆賊二公子巴西安的餘黨勾結所為,不知真假?”
“這純屬是有人胡亂猜測,何況樊雲彤已死,與他同時逃出來的一舟人也被射死在丹涪水,死無對證。”相善所言,是指六公子巴平安在樊雲彤從枳都大牢逃走後發布的官方消息。
若春沛笑道:“死無對證才最好。如今,虎安宮雖然在大夫掌握之中,但難免有人閑話。短期之內,還可搪塞,時已一長,不好解釋。唯有江州發了話,方可名正言順軟禁虎安伯父子。”
“聽君一言,相某茅塞頓開。”
若春沛繼續道:“據說,當年虎安山最有名的武士之一瞫訶就曾軟禁過不爭氣的虎安伯瞫棹,後人稱許有加。今日,故事重演,又傳佳話。”
相善有點不自然地笑道:“瞫訶畢竟是瞫氏人,可我……”
“不然,虎安山瞫氏傳至今日,氣數已衰,無一人能力挽狂瀾,此時此地,唯相大夫一人而已。若大夫瞻前顧後,時人不說,後人也要評說。這是上天賦予大夫的重任。”
相善聽這阿諛奉承的話,如同喝了一口蜂糖水,輕輕笑,再次拜謝。
酒又幾樽,相善道:“夢龍絕食,屢勸不聽,你願去相勸否?”
“人情之親,莫過於父母、子女,夢龍死,夫人必死;夢龍、夫人死,邑君必死無疑。某願進虎安宮。”若春沛道。
相善再謝。
酒肉畢,若春沛在相美陪同下進虎安宮地牢見瞫夢龍。
見若春沛進地牢來,瞫夢龍明白是來勸自己放棄絕食的,依舊席地而座,閉目不言。
若春沛走上前來,停下腳步,施了禮,道:“若某外出催糧,剛回草原。聽說公子絕食,寧可死,不認錯,不愧是瞫武子的後人,若某佩服之至! 因之,特來見公子最後一麵,為公子送個行,也算是盡了老仆的一點心。”
瞫夢龍一動不動。
若春沛故作淒慘道:“邑君、夫人,命不久矣!”
瞫夢龍睜目,道:“相氏父子要下黑手了嗎?”
若春沛尚未回答,瞫夢龍對明知就在附近監聽的相美叫道:“相美!要殺要剮衝我來!”
相美麵無表情,也不答話。
若春沛道:“非也,是公子要邑君、夫人的性命!”
“夢龍愚蠢,害死父母。”
“公子尚未明白。”
“何出此言?”
“聽說你絕了食,邑君、夫人雙雙絕食,奄奄一息,最多兩日,必將先你而去。”
瞫夢龍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是我不孝!請送酒肉來!”
且說三苗寨主盤芙蓉正準備向虎安山出發,去參加瞫武子誕辰的慶典,虎安宮政變的正道、非正道消息傳到了三苗寨。
盤芙蓉破口大罵瞫鳶、瞫慶、牟誠等人,眾人勸不住,罵累乃止。
罵累了,盤芙蓉又才突然想到事情有些不對,對數人道:“瞫鳶想做小君長,謀反還有可能,瞫慶一門忠烈、牟誠忠義之士,怎會謀反!我不信相善所言是真!下崽女人看屁股,忠義男人看朋友,相善最信相猴子(注:相厚),我就早曉得他不是個好東西!
“這下好了,猴子的屁股終於露出來了!我卻自有道理!蔓二姐,快去準備,我明日上虎安山去看邑君、夫人。”
幾人勸,盤芙蓉不聽,其母出麵方才製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