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夫人想起一件往事:
有一年冬,行人若春沛家中小宴,幾位夫人相聚。
宴會開始之前,夫人們聊天。虎安宮文史官虢昌的夫人對若春沛大夫人道:“你說要我家老頭子給你寫幾個字,你好做在鞋子裏,我記得讓他寫了,帶來了。”
虢夫人說完,取出一張蠶絲布條,上麵有幾個字。
若夫人接過蠶絲布條,看了看,道:“浪費了好絲。我不識字,隻是拿來依樣繡上。不知讀什麼?”
虢夫人道:“老夫子說讀作‘冷少一點’。”
若夫人道:“冷少一點,這個意思最好。”
虢夫人笑道:“這有什麼好!你要是喜歡,還不簡單,我讓虢翰給你多寫些就是,反正他也喜歡你做的鞋。我家老夫子交給我時,還笑說,若是在上麵再加上虎安伯的印信,休說冷鬼,就是再多惡鬼,也要避而遠之。”
瞫夫人笑道:“什麼好東西,給我也看看。”
若夫人雙手送給瞫夫人巴永秋欣賞。
當時,夫人們還講到過當地一個小部族裏有一個風俗:做衣或是做鞋時,會在裏麵加一個祈福的小物件,以示吉利。這布條兒,就是祈福的。
回想到這裏,瞫夫人暗想:“難道若春沛夫人是那個部族的?會不會是我想多了。”
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特別是再次看那兩方徒手畫上去的虎安伯印信,記得當時布條上並沒有這兩個圖案,顯然是這才加上去的。
想到這,瞫夫人恍然大悟,急去見瞫伯。
自從被軟禁,虎安伯瞫玉每日裏無所事事,以在房裏發呆為主業,最大的樂趣是與馴鷹逗玩,以及與虎安宮裏的閹人存燾和小矮人兩個廢人逗樂子。
夫人屢勸丈夫出房活動,方才偶爾出房一次。
這時瞫玉正在房裏發呆,夫人進去,道:“給你看一個東西。”
瞫玉接過從相月紅的繡花鞋子裏取出來的布條,看了看,道:“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這是若春沛送進來的。”
瞫玉吃驚,起身道:“他讓誰送進來的?寫的什麼?”
夫人道:“誰送進來的,你不用多問。上麵的字,寫的是:冷少一點、冷少一點。”
瞫玉道:“是何意?”
“你看,上麵還有兩方手畫的虎安伯印信。若我料不差,是若春沛在做什麼,但需要虎安宮的手令,並且是要兩封。”
瞫玉想了想道:“若你會意錯了,怎麼辦?”
“若會意錯了,就當沒有這回事。”
瞫玉有些擔心:“還有,如他真在做什麼,若是失敗,大事更為不妙。還有,會不會是相善讓他來試探?”
“依我看,若春沛一踩九頭翹,很可能是兩頭耍滑。可是,就算他不幫虎安宮,但也會為自己多留一條後路,以防萬一。
“本來,指望枳都、江州會主持公道,現在看來,已經被相善打點好了,如今唯有自救。似這樣猶如行屍走肉,還不如一死。
“若春沛多智,他做事,向來三思而後行,他既然敢做,必有幾分勝算。
“常言道:犬急還要跳牆,雞怒還要啄人,何況是人?與其目今這樣,不如拚死一博!”
“你所言,至為有理!此事當如何處之?”
“他既然是要虎安伯之令,就給他!”夫人巴永秋希望意誌消沉的丈夫勇敢一回。
“這倒不難。存燾不獻印符,相善並未敢強收,隻是所有發出去的令書,均是他親自看了再拿來存燾加蓋印信,又當場拿走。可問題是,就算寫了,又如何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