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喂”了幾聲,段子羽全然不加理睬,隻是一味地伏地痛哭。
小姑娘心下大急,從佛像中一躍而下,卻是兩手著地,一撐一柱地向前挪移,姿態甚是滑稽。
須臾,來到段子羽身邊,抬起一手扶在段子羽肩上,關切地問:
“怎麼了,傷得很厲害嗎?”
段子羽這才聳然驚覺,肩頭一甩,登時把小姑娘甩得仰麵朝天,小姑娘哎喲一聲叫痛起來。
段子羽一見是她。
頓感慚愧,忙問道:“摔疼了嗎?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小姑娘仰麵向天,自感這姿勢不雅之至,偏生兩腿已折,站既站不起,這一摔又疼得全身酸疼,想動動手指都是萬難。
又羞又惱,罵道:“傻瓜笨蛋,不是我還有誰,若是別人,一掌拍下,你命早沒了,還容你顯露武功嗎?”
段子羽自知哭得太過忘情,竟被人欺到身邊猶無察覺,若是敵人,當真是要沒命了。
但這一哭卻把他十年穴居生涯的苦悶、積悶、鬱悶盡數宣泄出來,胸襟大暢。
見小姑娘忍痛不住的樣子,倒是負疚良多,笑道:“你罵的好,是我不對,不該摔你這一下。”
小姑娘見他滿臉惶恐自責之色,卻無過來扶自己之意,又不便出言相求,可自己這副不雅之態盡數落在一個陌生男子的眼裏,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縫鑽進去才好。
過了一會,竟嚶嚶抽泣起來。
段子羽俯身過去,問道:“姑娘,疼得很嗎?我這裏有止痛丹,還算靈驗,你先服兩粒好不好。”
小姑娘收淚不哭,語聲仍是哽咽,怒道:“你欺負我兩腿斷了,讓我在這裏躺一輩子好了。”
段子羽聞言,忙橫臂將她托起,柔聲道:“是我不好,忘了這一節了。”
他十歲起便與老家人過穴居日子,離群索居,深入不出。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訓可全然不懂。月光下看到懷中人一張俏臉半是珠淚,猶如帶雨梨花,豔麗不可方物。
一雙秀眸薄嗔含怒,秋波橫流,更是攝魂蕩魄,美妙難言,不禁看得癡了。
小姑娘被他如嬰兒般抱在懷中,雖屬無奈,仍是渾身上下的不自在,此時見他一雙眼睛賊忒嬉嬉的盯在自己臉上,不由得羞怒交加,伸手一記耳光打了過去。
段子羽渾沒料到此點,美色當前,正是漸入佳境,雖見耳光飛來卻不敢閃避,惟恐再把她甩了出去。這一記耳光著著實實地打上,甚是響亮。
小姑娘出手後已然後悔,待見他不躲不閃眼見左頰已微微紅腫,心中百感交集,一頭撲在懷中痛哭道:
“誰叫你不躲來著,明知道人家不願意打你,你偏偏和我鬥氣,你是非氣死我不可。”
段子羽此時心境甚佳,雖挨了記耳光,並不著惱,聽她話中頗有悔意,隻是嘴巴硬而已。
當下托著她進入佛像中。
這是尊碩大的木佛,腹中空空,宛如一小天地,段子羽伸手摸在一塊微凸處,按了三下,從中分開的木佛又合而為一。
木佛反轉三周,段子羽腳下一空,落了下去。
下麵是一段不長的甬道,段子羽推開一扇門,小姑娘大吃一驚,裏麵是一間軒敞華麗的臥室。
一張軟紅流蘇的大床,檀香木的桌子上擺滿了金銀器皿珠玉寶玩,地上一溜四張花梨木靠椅,其餘常用物事靡不周備,無一不是上品。
這種豪華在她而言是司空見慣,可在這荒野古廟下出現卻是匪夷所思。
段子羽把她放在厚軟的床上,動手為她接續斷骨,手法幹淨利落,倒似為人接骨的外科郎中。
小姑娘奇道:“喂,你常為人接骨嗎。”
段子羽道:“那倒不是,平時在外麵練功,有時見野貓野兔摔折了腿,便順手給它們接上,接的不好,姑娘別見笑。”
姑娘大怒道:“笑你個頭,你分明是把我比作野貓、野兔,轉著彎的罵人。”
段子羽一愣,苦笑道:“我絕無此意,那些野貓野兔若都像姑娘般,這裏不成了仙人桃源了嗎。”
姑娘見他仍是胡亂類比,更是有氣,又聽他把自己比作仙子,這氣又陡然消釋。
幽幽地道:“喂,你叫什麼,姓什麼?我不能總是‘喂,喂’地跟你說話呀。”
段子羽道:“我姓段,段子羽,草字弘祖。”
那姑娘道:“這姓好得很哪,名好,字起的也好。你的本家中可有煊赫大名的。像大理的‘威鎮天南’段皇爺。”
段子羽臉容一肅,恭聲道:“那是我的曾祖。”
小姑娘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上下打量了他幾遭,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在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