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聲叫道:“張教主,請出來敘話。”
張無忌與周芷若並騎而出,駐馬陣前,笑道:“段盟主,你武功高強,且破破我這戰陣如何?若是自忖不能,還是趁早回中原吧。”
段子羽笑道:“張教主,你我俱是武林中人,比的是刀劍拳腳,你怎地弄出這等玄虛來。”
張無忌冷冷道:“本教值此強敵壓境的關口,有什麼招便用什麼招,又何必多言。你若能衝過此陣,本座在大光明頂上招呼你,若是不能,嘿嘿。”
段子羽從馬上直振而起,撲向張無忌,喝道:“我先過過你這關。”
張無忌屠龍刀霍霍飛舞,周芷若軟鞭矯翔靈動,段子羽一劍正點在屠龍刀上,借力躍回馬上,周芷若軟鞭也走了空,張無忌拍馬回轉,與周芷若馳入陣中。
段子羽氣得怒發上豎,但見這密密層層的方陣,亦感一籌莫展,與張宇初拍馬躍回。
張宇初詳思一陣道:“這八卦陣內五行生克,陰陽消息,硬衝不得,你我分兩路從遠處繞過,他若欲阻攔,必然分陣,變化也就多了。”
段子羽知除此外實無良策,便道:“好,咱們分路進擊,看誰先到達大光明頂。”
二人擊掌三聲,相對大笑,各率屬下分左右繞行,明教八卦方陣果然隨之而動,一變而為一字長蛇陣,橫截其中。
但這關外莽莽大漠,一望無垠,兩方人眾不憚路遠,避開陣勢,從遠處繞行,堅不與其陣勢相撞。
明教原以為雙方必合為一路,以便統籌事功,不虞各自有主,分路繞行,隻得將陣勢分開,遙擊兩方人眾,如此一來,已全然不成陣勢,而為五行旗、天鷹旗、天地風雷四門各自阻擊了。
段子羽等繞過二十餘裏,遂與五行旗相遇,五行旗分金、木、水、火、土,自含五行生克之理,連環進擊,彼此呼應,宛如一環。
但武林各派人數不少,幾派咬住一旗廝殺,少林寺的一百零八人羅漢大陣更顯神威,將銳金旗殺得七零八落,不成陣勢。
雙方激戰多時,五行旗不敵後撤,烈火旗在地上噴灑石油,縱火焚燒,霎時濃煙蔽日,築成一道火牆,群雄被燒傷不少,阻斷了去路。
待火焰滅盡,地上遍是燒焦的屍體,五行旗眾已然蹤跡不見。
段子羽經此一番惡戰,才真正領略到明教可畏之處,無怪乎綿延數百年,以一教與天下抗爭而得不滅,實有其過人之處,心情不免沉重,回望一線蜿蜒的玉門關,又想起班超之言:“臣不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
今日所率群雄不知有多少能生入玉門關了,心下感觸百端。
各派續行幾十裏,未見敵蹤。其時已是黃昏時分,天地一線處圓圓的落日照在荒沙上,金黃絢爛,與中原的落日大不一般,段子羽傳令宿營安歇,各派埋鍋造飯,有的幹脆吃些幹糧了事。
入夜時分,朔風漸厲,浸入肌骨。各派疏疏落落點起篝火驅寒,遠處望來,猶如天上的朗朗疏星。
帳外傳來一陣簫聲,嗚咽宛轉,淒厲蒼涼。四人出外一看,乃是百劫按孔吹簫。
吹的是一首“碧海潮生曲”,她內功深湛,管聲低迥悠揚,靜夜中傳出老遠,各處喧嚷的人聲登即寂然,惟聞簫聲布滿空中。
簫聲中似有“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之意,人人恍如置身海灘,聞那千古不絕,洶湧翻卷的滔天駭浪。
有頃,簫音一轉,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激越慷慨,令人雄心陡起,血脈僨張,急欲擇生死而赴大義。
張宇真竦然道:“此乃荊軻西入強秦,一去不返的不祥之音,師太何有此感。”
段子羽心情益發沉重,自己之生死固可等閑視之,然而一聲令下,將中原武林盡招至這荒漠大野,前途茫茫,生死不明,倘若全軍盡覆,自己有何麵目複見世人。
項羽自刎烏江豈非前車之鑒。
簫音漸低漸弱而至無聲,眾人似覺簫聲仍有無盡之意低回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