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附臨王的計策,若是有追兵,便兵分兩路,一隊拉貨走大路混淆視聽,其他有工夫的人護送我們走山林小路。越是往南走,這山林便越是茂密,是很好的掩護,隻是這路也變得難行。
這顛簸的感覺不亞於在沙江上馬兒失控的那次,強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我死抓著窗框,全神貫注聽外麵的一切動靜。這林子裏除了我們驅車奔跑的聲音,便再聽不到其它聲響。不知道是我聽力不夠還是那障眼法起了效果,但劉老板並沒有鬆懈,繼續快馬加鞭趕路。
車裏的東西被震得翻天覆地,就連我們的包袱也滾落在地上,沒多少東西卻也撒了一地。孔紹維給我畫的那幅丹青鬆了扣繩,散了開來。我低頭拾起卷軸,想重新卷起。不知什麼原因,我的視線集中在了畫像左下角的題字上,就著淺淺的月光,除了他的名字和印章,還寫了一個字——蝶。
忽然我覺得胸口一緊,還沒來得及去回想,可這種熟悉感就立刻自胸口彌漫開來。這個字我那麼想忘記,但卻如同詛咒一般,糾纏了我那麼久。忘不了,我忘不了元子臣畫室裏的每一幅肖像畫的左下角,都寫有這麼一個字,也就是這個字,讓我堅信那些畫裏畫的並不是我。
而如今眼前這個字就像是一把開啟回憶的鑰匙,往事如潮,讓我不知該從何回憶起。
小蝶……小蝶……這樣的低喃不斷在我腦中重複著,那天喝醉酒陪一個陌生男人在酒店過夜,我睡著前耳邊回響的都是他的輕喚,隻是當時我沒有去在意罷了。
你不信超自然現象嗎?比如緣分這種科學證實不了的東西?
元子臣這麼問我。
你相信前世今生,相信會有來世嗎?
孔紹維也問過我。
所以元子臣知道我的喜歡鬱金香,還依舊信守承諾,帶著九百九拾九朵川崎玫瑰迎娶我回家。所以元子臣總是欲言又止,像是愛了我千萬年,小心翼翼守護著我,無論我如何疏遠他都不離不棄。片斷的記憶慢慢被連接,那麼不可信,又那麼真實,顫抖著以手指描寫著畫像上的字跡,視線不知不覺模糊起來。
信,我都信。隻是即便如今我什麼都信,卻已經太晚,無法挽回了不是嗎?那一世,我放棄了元子臣,如今輪回轉世,我又放棄了孔紹維。
一切都是注定的嗎?注定了我們會相遇,又注定了分離。為什麼擁有前世記憶的隻有元子臣,而不是我?他又為何從沒跟我提過呢?
“兩位姑娘,有人追上來了!你們小心!”劉老板一吆喝,把我拉回了當下,而馬車也如雲霄飛車一般,隨時要把我們甩出車外。容不得我再去回憶往事,而是專注如何逃跑。
一旁的小娟坐立難安,皺著眉頭,一隻手抓著袖口,就差沒把衣服給扯爛了。看她這麼害怕,我不禁有些心疼。
“別怕,沒事的。”說著我伸手拍了拍她抓著袖口的那隻小手。豈料我才碰了她一下,她竟然一臉驚恐甩開了我的手,我才剛想問她怎麼了,就聽到“咚”一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雖然窗外進來的月光不強,但足夠讓地上的那個東西閃閃發光。是孔紹維給我的那把匕首,從小娟的袖子裏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