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已是深秋卻不冷,枝葉尚蔥蔥。
胡夕川麵無表情地擦拭著自己的長刃,一遍又一遍,心中卻是思緒萬千。晉軍在襄邑被燕軍大敗,又在返回的路上被苻堅的大將偷襲,數萬軍隊所剩無幾,恐怕至少十年晉軍再無力北上,那麼桓溫就會把全部精力放到晉廷,義父會首當其衝受到衝擊。
隻能盡快找到阿遏再一起南歸,助義父對抗桓溫。
“嗡!”胡夕川一抖劍,薄如翼的劍身發出嗡鳴,寒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的雙眼發出詭異的光芒。“慕容垂,你為什麼要抓他?不管什麼原因,千萬不要傷他,否則我定讓你後悔!”
腳步聲響起,悉羅騰走進屋子叫喊:“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吳王自己的府內。”
胡夕川抬頭看了他一眼,悉羅騰心虛地眨了眨眼,接著道:“那個,他被關在吳王的竹苑中,傷無大礙,隻是守衛很嚴,出入不易,我的人也進不去。”
“竹苑要是能隨便進,還是吳王府的禁地嗎?”胡夕川朝他一點下巴,道:“坐!”他並沒有任何責備悉羅騰的意思,但他知道悉羅騰肯定在自責沒有把謝玄送至安全的地方導致他被慕容垂抓進府裏。“戰場上瞬息萬變,就算一刻不離也未必無事,你不用自責。”
悉羅騰歎了口氣,坐下來道“我當時為了引開嚴操,早知這樣還不如一直跟著他。”
“不是你的錯,他若想去誰也攔不下,”
“喬玉樹看著很斯文儒雅,這麼不聽勸?”
胡夕川淡然一笑:“若你得知燕軍幾萬大軍中了別人的埋伏,你會不會趕去搭救?”
悉羅騰恍然地點點頭,讚道:“看不出就喬玉樹那個小身板,竟然還有如此擔當,佩服,佩服。”
“你派的人可有留意都什麼人能進竹苑嗎?”胡夕川轉入正題。
“三個人,吳王,嚴操,還有禦夫人。”
“禦夫人?”胡夕川重複這三字,腦中現出這個柔媚的女人。進吳王府一年,深受寵愛,連一向受寵的段夫人都受到冷落。隻是慕容垂又豈是貪慕美色之徒?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悉羅騰不屑地一撇嘴,道:“嚴操要不是仗著這個妹妹,怎麼可能進得了王府,還成了吳王的嬌客?現在這樣子,這對兄妹肯定成吳王的心腹了,這家夥心黑手狠,別出什麼事就行!”
胡夕川皺了皺眉,他知道這個嚴操,也探過他的底,卻毫無頭緒。這樣一個人就仿佛從天而降,帶著他那個堪稱絕代的妹妹。會不會和自己一樣?那麼他是誰派來的?……
胡夕川搖了搖頭,收回自己的心思,不禁自責。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當務之急是救阿遏,管他是哪的人!如何才能進竹苑呢?
“悉羅騰,陪我去見鳳皇兒。”胡夕川站起身來,身體一僵,“嘶”了一聲。
悉羅騰道:“怎麼了?哦,傷口裂了吧?竟然有血!我幫你……”他剛要動,胡夕川伸手一攔道:“沒事 我們快去!”
胡夕川背後的鞭傷一直沒有完全好,休息了兩天能爬起來就殺至襄邑,再騎馬狂奔回鄴城,傷口又怎能好?他現在身心都在謝玄那裏,對於自己的傷根本沒有時間顧及。
現在能幫自己救阿遏的隻有找慕容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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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無雨,深秋時節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冰的徹心。
手控晉軍政大權的大司馬桓溫頹然地坐於帳中,直到忙完軍務的郗超挑簾進來,坐到他的身旁攥到他的手時,桓溫才像從泥胎中出來恢複了些元氣。
他回握住郗超的手,問道:“可找到他了?”
郗超搖了搖頭,見桓溫目色一暗,忙道:“喬參軍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他應該趕不到襄邑,你切莫著急,後麵還有許多事需要料理。”
桓溫一臉苦笑,搖了搖頭,“還有什麼事?敗軍之將猶如喪家犬,我本以為這次北伐定能滅燕,然後……現在這一敗是不可能了,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