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孰,大司馬府。
桓溫有些心虛地看著謝安,柔聲道:“安石寬心,我已經派人去尋了。”
謝安無喜無怒,隻靜著一張臉,看得桓溫心裏直“突突”。 這麼多年,隻要謝安這付樣子,桓溫心裏就膽寒。別說郗超笑話過他,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怕一個文弱書生!他隻知道安石喜他喜,安石怒他怒,但安石若是這副隻知參禪悟道不理身外芸芸的樣子,他桓溫沒底。
謝安似剛剛靈魂神遊歸來般,淡然道:“玉不琢不成器,我謝家子侄總該有些擔當!”他微歎口氣,接著道:“那麼多大晉兒郎血染中原,他又有何特殊之處?時也!命也!”
桓溫忙點道:“你能這樣想,我……”
他剛吐出幾字,謝安突然上前伸手拽住他的前襟,眼冒怒火,狠狠道:“桓元子,離開建康時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在雲樓小築你又是怎麼保證的?你自己說的話不記得了嗎?我兄長離世前,把阿遏托付於我,我又,把他托付給你,你就……”謝安說著眼圈便紅了,一時間哽咽的再也說不出去。
桓溫心中鈍痛,撇開謝安的關係不說,謝玄是自己離世好友謝奕之子,若他真有個萬一,自己愧對泉下好友。他伸手輕攬住謝安,柔聲道:“你信我,按當時他的行軍速度來看,他應該碰不上慕容垂的主力,除非慕容垂專門截他,否則他隻是在外圍,逃出不成問題。我已經派我最得力的手下孤雁去尋他,一有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
謝安眸中突然精光一過,桓溫立刻緊張地問:“怎麼了?”
謝安神色無常地搖了搖頭,腦中卻想起那個早就被自己忘記的人。也許是該重拾過去的記憶了,桓溫這裏他自己都還沒有準備好,絕對不會謀fan,要盡快趕回建康。
想到此,謝安立刻不著痕跡地退了退,離開桓溫的手臂範圍,靜靜道:“既如此,我在建康等桓公的消息。”
他身形剛動,桓溫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剛要說話,外麵卻有人聲傳來。
“謝尚書到了,有失遠迎,怎麼也不吱會一聲,下官也好做些準備!”
桓溫第一個反應就是鬆開手,謝安輕輕“哼”了一聲,看向走過來的郗超道:“來的急,走的急,郗侍郎軍務繁忙,不忍打擾。”
“再忙也要接謝尚書啊,不然會被人扣上不通禮法的帽子,郗某可承受不起。”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在一起,遙遙相對。郗超施禮:“郗某見過謝尚書,謝尚書說‘來的急走的急’,怎麼,這就要走了嗎?”
謝安微點頭,矜持的很。“是啊,公務繁忙,要趕回建康。”
“這……”郗超看了眼桓溫,又望回謝安,“大司馬千盼萬盼才把謝尚書盼來,這樣就走了,豈不傷了人心?”
“咳咳”桓溫很是尷尬,隻好以咳嗽掩飾自己,那二人齊齊看了他一眼,眸中意各自不可言,卻讓桓溫覺得涼風嗖嗖,恨不得趕緊逃開,天曉得他剛才還想著撲過去一手一個摟著!
“桓大司馬皮糙肉厚,怎麼禁不得?”謝安看著郗超突然向前俯耳道:“郗侍郎來此,不就是哄他開心的嗎?”
語畢,挑釁地看了眼郗超瞪過來的雙眼後,謝安昂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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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竹苑。
當一身廣袖藍衫的謝玄與一身紅甲的慕容衝相見時,二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