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節，範陽的景色相當怡人。
遠處的群山雖不像南方的山那般重戀疊嶂、煙霧繚繞似仙境，卻是連綿不絕起起伏伏橫亙東西，有若臥龍般。
謝玄正於山坳間眺望山巒，鼻息處突然傳來濃濃的肉香，回過神來一看，嚴操正舉著烤肉在自己的麵前。
“多謝！”謝玄接過，看了看卻久久不動。
“怎麼？沒有胃口？”嚴操看著他食不知味的樣子，了然一笑。“天天吃烤肉也真難為你，先湊合吃些，晚上我去找找湯餅。”
謝玄一聽，甚是過意不去，忙吃了一口，道：“不是，隻是不餓。”
“早知你吃不下，還不如與胡兄他們一起進範陽城，裏麵館子多，你想吃什麼都有。”
謝玄搖了搖頭：“進範陽做什麼？我沒心情。”
“怎麼？”嚴操像意識到什麼，一挑濃眉道：“你不會真和姚邕不和吧？這一路上我看你們都怪怪的，包括胡……。”他話未說完，謝玄已一記白眼甩來，嚴操立刻識相地閉上嘴巴，又馬上張開嘴角啃了口羊腿肉。
饒是這樣，謝玄依舊冷冷道：“誰跟他們一般見識？足下以為喬某很閑嗎？”
嚴操嚼著羊肉不說話。
“江州姚郎，憑一曲“濟南新調”冠絕天下，也不過是個伶人，能有什麼見識？胡夕川狐朋狗友結交一堆，天天混吃混喝不是醉生夢死也差不多了，喬某再不濟也是個參軍，犯不著和他們計較！”
說姚邕，謝玄一派高高在上，仿佛不願落了俗套。說胡夕川，他立馬轉為恨鐵不成鋼的之態，咬牙切齒！
嚴操依舊嚼著羊肉不說話。
謝玄發泄完了，見他沒有言語，自己都覺得無聊得很，低眸撕了塊肉，放入口中。
“不進範陽，我們去哪？總不能就在這裏呆著吧？”嚴操終於咽下羊肉，開始說話。
“我想……”謝玄有些躊躇，終是下定了決心，道：“兩條路，要麼去長安，要麼回建康，明天就出發。”
“去長安做什麼？”
“反正也出來了，早聽聞苻天王治世有方，我想見識一下長安城如何繁華，怎樣國泰民安。”
“就這樣？”嚴操有些不信。
“我還想見一個人。”
“誰？”
“秦國的左仆射輔國大將軍王猛王景略！”提到此人，謝玄瞬間精神百倍。“桓公一直對他讚不絕口，也以未把他帶回建康而惋惜。他才輔佐苻天王十餘年，卻是政績斐然，秦能有今天的實力，尚書左仆射絕對是第一功臣！謝……”他越說越興奮，差點就說“謝某甚向往之”，還好隻吐出一個字馬上反應過來，接著道：“謝尚書慕其才，喬某也是甚向往之，若能向他討教一二，真真是受益良多。”
聽他說完嚴操卻冷笑道：“聽聞他是窮苦出身，曾為糊口還賣過畚箕，你們江左一向講究是不看才學看出身，士庶之間就像是雲泥之別！不是嚴某潑冷水，也幸虧左仆射去的是秦國，就算謝尚書惜才又如何？能給他定上品嗎？若是到了建康，說不定也就做個桓府的掾屬而已，那才是屈才哩！”
謝玄臉一紅，嚴操說的沒有錯。王猛若真來晉為官，別的不說，單單是“不論出身罪必罰，功必獎”那些士族大戶也容不下他。謝玄抬眼看著嚴操臉上一閃而逝的嘲諷，挑眉道：“嚴兄不會是在晉未謀得一官半職而來燕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