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種說法,拿著筆,掌握著輿論出口的記者,掌握著一種類似“輿論霸權”的東西。在過去長時間,傳統媒體與讀者缺乏互動,讀者隻在被動地接受訊息的時代而言,可以這樣說。但同時,對於我而言,記者這份工作,有它的“弱點”和界限。那就是“無限地想要觸碰現實而不得”。
大學三年級時,被學校派到北京《光明日報》經濟部實習了兩個多月,可能因為有這個經曆,參加工作後,我被報社分配至了經濟部。此後到了上海,我也被分到了產經新聞中心。到了現在,進入這家外媒,同樣也是一張以經濟為麵孔的報紙。
在本科的大學裏,我的專業是偏重於經濟新聞采寫係列的新聞方向,雖然學了微積分,國際貿易,法律基礎等科目,但因為自己不用功,教師教學的質量也較難跟上時勢,所以從大學畢業時,如果被問起“中國經濟的狀況”,我是一無所知,甚至連幾個專有名詞也說不出來。那時,心目中的記者形象,是那種針砭時弊的社會調查類記者。至於所謂的“財經記者”,那時就算我學習的新聞學專業方向設定叫“經濟新聞方向”,也沒能簡練地提煉出“財經記者”四個字來。
拜“經濟部”三個字所賜,我的記者工作,與那些被分配至“社會部”的同期生迥異。當社會部同仁出入在凶殺現場,拆遷前線,被社會惡霸搶奪照相機時,經濟部的記者多出入各種高檔五星級酒店,參加各種企業及政府部門的新聞發布會,見的是各種企業老板或所謂的“經濟學者”或專家。因為是五星級酒店,所以采訪常常伴隨著各種飯局。偶爾還會在飯桌的旁邊,遇上外國樂隊的現場伴奏演唱。
對於從宏觀經濟到對各行各業一竅不通的我來說,參加這樣的活動,常常一開始緊張到僵硬。在飯桌上吃飯,甚至不敢抬頭看身邊的同行。每當某位“前輩記者”問出一大堆夾雜專有名詞的問題時,我就會感到無地自容,自己十分拙劣。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地,首先是自己熟悉了新聞發布會及各種飯局。然後,隨著聽,采的越來越多,也漸漸對行業積累了一定的感性認識和理解。
在2009年到2012年的三年間,正是我國投資拉動型經濟發展最快的三年間。在華中重鎮武漢,來自各地及世界的資本,不停地在武漢各大湖泊邊,長江邊,跑馬圈地,興建各種寫字樓,商業街,高檔酒店。2億,10億,50億,100億,各種投資數據,像鼓起的泡沫那樣越吹越大。而投資的收益,動輒3年20億,5年40億等,前景一派向好,似乎永不會經濟蕭條。生活在被這種數據堆砌的武漢市民,想必也與有榮焉,對城市未來充滿希望。“華中商業中心”,“華中物流中心”,“華中總部經濟中心”,“華中動漫中心”,“華中金融中心”,“國家中心城市”等一個一個光環,借著資本家的雄心壯誌與媒體記者的神來之筆,鑲嵌在這座城市的頭頂之上,綻放出金燦燦的光芒。仿佛昨日還是一個中國二線城市,明日借著紙麵上的1萬台鏟土機,就能回複百年前“東方芝加哥”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