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彩鳳逃回客棧,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耿繼東見勢不妙,過來詢問情況,他們開了兩間上房,各住一間,這幾日相安無事,耿繼東也識趣兒地不去打擾,隻是每天傍晚把進展情況向馬彩鳳說一遍。
馬彩鳳惶急地包好了一個包袱,一頭撞在耿繼東的身上,摔倒在地瑟瑟發抖,耿繼東見了心中一疼,連忙溫言撫慰,馬彩鳳總算抓住了一個依靠,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斷斷續續哭訴著自己不小心把蒼鷺先生給殺了。其實馬彩鳳並沒有殺害蒼鷺先生的心思,她隻是想但凡男人一定好色,這與年齡和身份並無關係,隻要讓蒼鷺先生占夠了便宜,他就能對丁盛網開一麵,連兩大書院的主人都停戰了,共同保一個丁盛,那些跟著起哄的弟子們自然就不會咬住不放。馬彩鳳的想法很簡單,做法更簡單,先脫掉自己的衣服,又去脫蒼鷺先生的衣服。文人在年輕的時候一定風流,即使沒有擁香吻翠,也一定有這種心思,蒼鷺先生就是如此,古板了大半生,一直是用禮教壓抑著心裏的小火苗,現在這點星星之火被馬彩鳳火辣辣的身子給點燃了,立刻老房子著火,不可救藥,幹涸多年的水道再次充盈,猶如枯木逢春,再展雄風,這讓蒼鷺先生也萌生了放縱一回的心思,反正是在內宅,小丫鬟聽不到吩咐不敢隨便進來,快活一下也沒人會知道。男人這種動物就是如此,他們不是從骨子裏拒絕豔福,而是擔心豔福過後要承受的代價,當確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即便是古板如蒼鷺先生這種人,也會摘掉戴了幾十年的假麵具。
老房子著火的後果就是難於控製,蒼鷺先生已經很多年不做這種事情了,各個相關的零件早已不那麼協調,一時興奮過度,就容易出問題,這也就是俗稱的馬上風。馬彩鳳本是一個良家女子,根本不懂這些事情,見蒼鷺先生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以為自己哪個動作不對,傷到了他,一時緊張過度,披上衣服就逃了,直到逃回客棧,仍然恍恍惚惚,以為自己殺了人。
耿繼東剛剛說過蒼鷺先生是最大的阻力,所以對馬彩鳳去殺人的事情有幾分相信,現在事情嚴重了,殺了蒼鷺先生這種大人物,尤其是兩大書院較勁兒的關鍵時期,官府不可能不插手,馬彩鳳不是職業殺手,作案的時候難免留下證據,那些捕快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這裏,一個弱女子逃又能逃得了多遠呢?耿繼東現在並不是特別擔心馬彩鳳的死活,而是憂慮自己該擺出什麼姿態。他和馬彩鳳一起來正陽縣,又住在同一間客棧,而且自己這些天為了丁盛的事情四處奔走,加之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耿繼東知道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是立即與馬彩鳳撇清關係,否則就會被誤認為是馬彩鳳的同黨,甚至是刺殺蒼鷺先生事件的主謀。想到那種可怕後果,耿繼東也亂了方寸,不再管失魂落魄的馬彩鳳,手忙腳亂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要逃回文淵書院。
耿繼東背著包袱尚未踏出客棧大門,玄武帶著正陽縣的捕快就到了,現在耿繼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和馬彩鳳各自收拾好一個大包袱,正準備離開,但客房卻定了十天,銀子已經付過了。
玄武覺得這樁案子實在沒什麼懸念,而且大龍國文壇的兩大泰山北鬥均與同一個女人有染,說不出的齷齪,懶得再查下去,就把案件直接移交給正陽縣衙,金玉輝不得不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果然像蕭九歌說的那樣,大約一個時辰以後,蒼鷺先生悠然醒來,不過看上去特別疲憊,兩眼無神,目光散亂。
案情並不複雜,但牽扯麵較廣,成為各方麵關注的焦點,不僅學術界震動,就連老百姓在茶餘飯後也以此為談資,蒼鷺先生和耿繼東所謂書院派係之爭是假的,實際上是為了一個女人,紅顏禍水啊!好端端的兩座文化聖山就這樣垮了,他們的文章曾經洛陽紙貴,而此刻卻一文不值。
蒼鷺先生醒來以後,根本就不肯交代問題,隻是嚷著要自殺。這次事件對於正陽縣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蒼鷺派係和文淵派係的人仿佛一夜之間偃旗息鼓,誰也不肯站出來鬧事了,甚至曾經引以為傲的派係標簽也絕口不提。
蒼鷺先生僅僅承受道德譴責而已,耿繼東卻再次遭受牢獄之災,而且這次與上次完全不同,上次他在牢裏非常硬氣,連金玉輝都敢頂撞,這次卻像一隻過街老鼠,見誰都點頭哈腰,早已記不清下過多少次跪,磕過多少次頭,又有多少次求爺爺告奶奶,多少次鼻涕一把淚一把。金玉輝見文淵學派已經軟下來了,就悍然對耿繼東用刑,耿繼東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一旦招供,就是死路一條,背上了蓄謀殺害蒼鷺先生的罪名,誰也救不了自己,於是咬牙熬過酷刑,抵死不肯招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