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歌雖然喜歡胡鬧,但此時皇上中毒已深,性命就在頃刻之間,他不敢耽擱,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說道:“草民這就施針,除葛大人留下,其餘各位請到外麵等候。”
龍飛霞麵色一冷:“蕭先生,抱歉,並非飛霞信不過先生,但護衛皇……患者是飛霞的職責所在。”
蕭九歌看了看龍飛霞,氣勢弱了下來:“也罷,龍將軍留下也好。”說罷不再猶豫,剝去了皇上的衣衫,出手如電,下了幾根銀針,緩緩撚動。
葛宴站在一旁,忽而震驚,忽而恍然,忽而又疑惑不解,表情極為豐富。龍飛霞雖然不懂醫術,但修習過上乘武功,乃是皇家中功夫第一高手,就算對上穆海清、柯仲槐這樣的高手,勝敗也在五五之數,她分明認得蕭九歌下針的幾個穴位乃是死穴,驚駭得冷汗淋漓,但見葛宴凝神思索,便強忍住驚呼,心想如果皇上有事,就立即將蕭九歌格殺於此。
蕭九歌下針極為大膽,皇上終於開始微微抽搐,看上去十分痛苦。蕭九歌又給皇上診了脈,提筆寫下兩個方子,交給葛宴:“煩勞葛大人按照這張藥方去錢家藥鋪抓藥,另外吩咐禦廚按照這個方子準備,越快越好。”
葛宴草草掃了一眼藥方,多數都能看懂,也有幾味藥材不僅不對症,而且藥理頗有衝撞,但此刻他見識了蕭九歌的針法,已經對他深信不疑。再看另一張方子,不是藥材,卻是一張菜譜,上麵寫著幾道名貴的菜肴,就是在宮中也不常見,不過這還難不倒禦膳房的廚子,應該可以很快做好。
葛宴知道事關重大,很快把所需之物置辦齊全,心裏想著那些藥材的藥理,還有那幾道名貴菜品,能把菜肴入藥,看來蕭先生年紀雖小,學識卻極高,不是自己可以揣度的。
熬藥非常麻煩,按照蕭九歌的指點,至少需要小半天的工夫,再看皇上,施針以後雖然仍是昏迷不醒,但臉色的黑氣散了許多,微微露出一絲血色,讓葛宴和龍飛霞略略安心。
又過了一會兒,禦膳房傳來話,蕭九歌所點的菜肴已經做好了,小太監用食盒提了過來。蕭九歌吩咐送進室內,又刷刷點點寫下幾個菜名,吩咐禦膳房天黑以前做好送過來。
禦廚的手藝非凡,那幾道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但此刻葛宴和龍飛霞哪有心思吃飯,全然不為所動,龍飛霞有些疑惑地問道:“蕭先生,此刻皇……患者尚未醒來,這些菜該如何進食呢?”
蕭九歌兩眼一翻:“草民可沒說過這菜是給患者吃的,忙活了這麼久,草民也餓了,點幾道菜嚐嚐有什麼不可以。”說罷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而且招呼葛宴和龍飛霞也坐下:“來來來,藥還得兩個時辰才能煎好,稍後草民會再施一次針,現在咱們先坐下吃飯,宮裏的美味,如果不嚐嚐豈不是白來了一趟。”說罷也不客氣,一番狼吞虎咽,宛若上古饕餮重生。
龍飛霞與葛宴麵麵相覷,實在想不到如此緊張的時候,這個紈絝子弟竟然還有心思點一桌菜。
吃飯這件事是會傳染的,如果一個人吃,或者每個人都吃得斯斯文文,必定誰都沒有食欲,但如果有一個人好似餓死鬼投胎,在一旁的人也會感同身受,蕭九歌吃得得意洋洋,汁水淋漓,龍飛霞和葛宴看得也有些餓了,畢竟這些天心憂皇上的安危,都沒有吃上一頓飽飯。龍飛霞在宮中地位超然,況且又不是迂腐之輩,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葛大人,此處沒有外人,咱們也坐下吃一些吧,這些天實在是辛苦了。”
見龍飛霞也開始動筷子,葛宴也不推脫,邊吃邊向蕭九歌請教。
蕭九歌從小就喜歡讀醫術,認為武功是殺人之術,而醫道是救人之術,當年蕭家藏了好多珍本醫典,加之蕭九歌天賦極高,所以醫術不凡,後來一場變故,他不得不亡命天涯,幾度遭到追殺,都靠著輕功和醫術保命,所以雖然今年不滿十八歲,在醫學方麵的見識卻要強於葛宴,尤其是一些難得一見的偏方和怪病,更在葛宴之上。
葛宴誠心請教,蕭九歌也不藏私,但講解的時候不耽誤吃飯,邊嚼邊說,形象全無,看得龍飛霞暗自皺眉,心想這個蕭九歌倒是個人才,不過也僅僅是會一些醫術而已,骨子裏仍然是一個粗鄙不堪的俗胚。
這一頓飯吃得杯盤狼藉,非但是蕭九歌吃得最開心的一次,龍飛霞和葛宴也從未吃過這麼多,雖然菜肴都不是凡品,但也龍飛霞的身份,什麼東西沒吃過呢?她暗暗自責怎麼會吃得如此狼狽,想來想去都是蕭九歌不好,跟在他旁邊的人一定會學壞,就連葛宴都學壞了,恁大年齡說到高興處竟然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