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風雪之中，封翊披著狐裘，獨自坐屋脊之上，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神色迷蒙。
自他來到虛空閣，已經一月有餘。
這一月，沒有修煉，沒有感悟。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記憶裏。這一月，他愈發確定，自己丟失的那部分記憶裏，有著對他極其重要的事情。
不斷的回憶，一遍遍的斷層，封翊握著酒壺的手，更緊了。
這一月，虛空閣內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新來的小男孩，天天除了喝酒發呆，什麼都未做過。但實際上呢，他這一月的每一天隻不過是提著一個和前一天絲毫沒有差別的酒壺罷了。
壺內有酒，但泥封未開。
即使是顧清，對於封翊這種不思上進的做法，雖然沒有說些什麼，但是眼中愈發濃鬱的失望卻已經將她內心的想法所出賣。
她自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又怎可能逃得過封翊的眼睛。
“少喝一點。”
封翊輕觸酒壺的手突然一僵，苦笑的看著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神色有著幾分嗔怪，幾分無奈的女孩，欲言又止，但終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不用解釋，又何需解釋。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
“來了？”封翊將酒壺放到一邊，看著這個月光之下皓齒明眸的女子，恍然間有些失神，他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仿佛曾經他也迎著月光，看一人。
封翊瞬間的失神沒有逃過顧清的眼睛，雖然對於封翊這一月的舉動是有些失望，但當看到他因為自己而失神，這種成就感依然是很大的。
帶著這種莫名的成就感，顧清有幾分得意的用自己亮晶晶的眸子白了一眼封翊，那眉眼間轉瞬的嗔怪，令她的目光，顯得極其“幽怨”。
“我若是不來，你早晚會死在酒裏！”
封翊被顧清這個目光看的後背一寒，無端的打了個冷顫，隨即又因為顧清的話而失笑不已，無奈的搖了搖頭，依舊沒有回答顧清的話。
他連酒的泥封都未打開，又如何會死在酒中。
拿起身邊的酒壺，封翊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了兩個杯子，當著顧清的麵打開壺口的泥封，斟酒入杯之後，將其中一杯遞給了顧清，沒有說什麼，隻是看著顧清，目光堅定。
顧清並不傻，當意識到封翊打開泥封明顯是做給她看的時候，顧清就已經意識到這個男孩想表達些什麼了，隨後臉上不免的出現一抹尷尬，好心的指責了一番，結果人家根本不需要。
她不喜酒味，所以從不喝酒，也很少參加宴席，但是看著麵前的酒杯和封翊堅定的眼神，她發現自己竟是有些無法拒絕對這個說不出哪裏特殊，但就是很吸引人的男孩。
在心裏糾結了一番之後，絕不承認是因為不忍心看到封翊失望的顧清還是將酒杯從接了過來，並沒有立刻飲下，顧清輕嗅杯口，隨後目光有些困惑的看向封翊。
“此酒名為蘭釀，入口無味，細品芬芳，如同空穀幽蘭，是我所剩記憶中為數不多和凡城有關的東西。”
好像明白顧清會疑惑，封翊沒有抬頭看著她，反倒是盯著自己杯中那清澈的酒水自語
“印象裏，比起上好的烈酒靈酒，我似乎更喜歡這平淡的蘭釀。所以我在想，這或許會成為一個突破點。”
說起這蘭釀，少年的情緒明顯的低落許多，就是傻子，也應該看出這蘭釀定然和少年曾經某段傷心的過往有關係了。
顧清抿了抿嘴，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對著杯子輕輕一握，隻看著原本完好的酒杯一點點化為湮粉隨風消散。
“酒中無意，情深有味。”
顧清站在封翊身邊，看著遠處，早已超出中州地界夜色之下的山川宗門，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我不知道你曾經發生了什麼，經曆過什麼，關於這些，你自己不記得，我更不可能了解。”
“但是我可以看出你心中有死結，而這死結正存在你被封印的記憶之中。”
“我的姐姐，她認識你，你們定然一起經曆過什麼，但如今你卻不記得她，她曾和我說過讓我照拂你，所以即便你什麼也記不清，沒關係，你若是想，便可以永遠在這裏住下去。”
“若我沒有猜錯，因為記憶的缺失，你現在根本無法定下心神去提升境界，即便強行提升，也對你百害無一利。”
“在你想清楚之前，我建議你不要去強行提升實力，太多的修士，因為境界的提升太快，心境不穩最終道崩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