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這一回沉默了更久,然後才道:“我想見他一麵。”
“哦,這個簡單。Me可以隨便找個人捎你進去——”
“不,”涅槃又很快打斷了她的回複,停下了半晌後才輕聲道,“還是算了吧。”
她不過,是想最後再見他一麵。
她感覺自己已有好久好久沒有再見到他了。她是真的,非常想念他。
說真的,她一直到現在都難以置信他會就這麼死去。她覺得,這就像是在做一場噩夢一般。到夢醒了,他或許還會坐在床頭,笑吟吟地喚她“小囧囧”,然後看她恨恨地囧下臉。
但是,她怕自己,到了他的葬禮上,會不顧一切的失控。
她已經太想念他了。
他在調笑時會習慣性微微挑起的眉梢,他藍黑莫辨若海一般的眼眸,他總是能夠讓她囧到吐血的言語,他慢條斯理而又異常迷人的聲線,他白皙修長能夠靈活地彈動鋼琴的手指……
他的一切,如今她統統都想念。
她還怕自己,會在此見了他一麵之後,更加長時間並且近乎磨人的想念他。
……她不敢去見他。
而她更怕,看見他冰涼了的屍體,看見親友們的哭泣與悼念,看見周遭圍繞著他的刺痛心扉的白色。
……他竟然,真的就這樣,就被火化了。
上了遊艇後,涅槃看著手中的那個木盒,怔怔地看著,很久很久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居然真的消失地,如此容易。
她好像這才被終於明明白白地告知了,他的死訊。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它,感覺眼睛幹澀到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遊艇一路駛入深海之中。
這一次,說是安可軒的親友,但實際上真正出海的,也不過就她和紫渲影兩人而已。
因為不想被他人看見,把安可軒海葬的事情曝光,整艘船上也不過就他們二人罷了。紫渲影好歹也是紫家的獨子,這種事情到也拿手。不過,他的水性倒是一般,在遊艇上還特地在外頭套了一件救生衣。他原本也想讓涅槃穿上的,但是她一路上都隻是怔怔地盯著那隻裝了……那啥的木盒,他也沒敢打破沉寂開口。
眼看這海陸位置也差不多了,紫渲影終於是輕聲開了口:“差不多就這個位置了。”頓了頓,他的聲音越發低了:“就這兒吧。”他把遊艇停下。
涅槃顫著手去打開盒子,卻是半天也沒能打開它。
終於看不下去了的紫渲影拿過了盒子,將它的蓋子打開。
涅槃看到他已經紅起了眼圈。他的手指也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們已經駛入了深海區,海麵顯得如此無限遼遠而又寥廓。已是傍晚時分,他們所看到的海麵,還泛著溫暖的橙光。
紫渲影半天終於是抓起一小把,朝著浩渺無垠的大海就這樣灑去。轉瞬便消散在海裏。
「“你在做什麼?”
“掐死它。”」
原來他們十年後的第一次對話,內容這麼喜感。
她昨天在他們十年後初遇的那棵樹下站了好久好久。
那棵見證重逢的參天大樹,今年夏天依舊是鬱鬱蔥蔥的模樣。
她在樹下抬頭看了很久,也沒有辨別出上頭哪一根枝杈是他當日坐過的。
紫渲影又伸手抓起一小把。
「“那個,請問……第十三間音樂教室,到底在哪裏啊?”
“你說呢?”
“耍我狠好玩兒麼?!”
“嗯。”」
她昨天也去了第十三音樂教室。
她還記得當初為了找他,她花了三根鐵絲撬開了他的門。然後又被在沙發上小憩的他誤導,數了整整三遍13.她記得她在初次推門而入時,被裏麵的布局所驚豔——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素色的落地窗簾好像是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使窗外的景物變得朦朧起來。一架漂亮的黑白鋼琴優雅無比地安靜地立在那裏,像是一位黑外套白襯衫的紳士。旁邊是一張白色的大沙發,質地一看起來就知道是柔軟無比的真皮,讓她不由得垂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