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淨點燃一根煙,這已經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幾根煙了。
夜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她低頭看手腕上的表,淩晨三點四十。
廚師長餐味道沒得說,但人在有心事的時候往往食不知味。
說不擔心林麟是假的,說沒有私心關照過他更是假的。除了他是個潛力股,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林唯一。
帝東娛樂的“人精”佟淨,帶過得藝人沒有不紅的,通告沒有談崩的,業績在帝東多年保持第一,是所有從事娛樂行業人的典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她喜歡逛畫展卻是少有人知的事。
娛樂圈是個非常浮躁的圈子,有些人想紅想到瘋,那些所謂的“藝術家”也隻是打著幌子提名氣想賺錢,根本不會真的融入到藝術裏。那些娛樂記者打死都不會期望在無聊的畫展上能挖到什麼猛料。
真正的畫展不會搞那麼多繁瑣的東西,有些展子甚至免費參觀,人多人少無所謂,隻看不賣。
這恰恰是佟淨喜歡的,幹淨純粹。
她和林唯一就是在某個畫展上認識的。
當時的林唯一為了學畫畫的事正在和家裏冷戰,佟淨隻當他是弟弟開導他,卻沒想到最後會成為戀人。
就像林麟說的那樣,她怎麼會和一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嫩草糾纏不清。有時候她也很無語,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找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結婚。可時間長了,她覺得,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每當她疲憊地走出公司寫字樓大門,都會看見站在門口的林唯一。他青澀的麵孔和周圍格格不入,但還是執拗地等著。這時候她可以什麼都不用想,隻管撲到他懷裏,揉著他的頭發假裝生氣說,今天又逃課出來了。
最純粹的喜歡,無關各種利益。
煙燃盡,林麟從酒店的旋轉玻璃門出來,一臉平靜。
平時嘻嘻哈哈碰見事情大哭大鬧才是正常的林麟,哪怕他把公司房頂掀了,佟淨都可以胸有成竹的想出解決辦法。
可現在的林麟不正常了,他平靜的嚇人,佟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林麟。”佟淨小跑過去,擔心地問:“沒事吧?”
“淨姐。”林麟朝佟淨微笑,是那種最標準的微笑,“我想自己開車回酒店,能麻煩你打車回去嗎。”說著從錢包掏出打車錢。
“不用不用。”佟淨愣了,“車你開就行,我自己能回去。”
“謝謝。”林麟深深鞠了一躬。
按照平時這可是要被“施以宮刑”的作死行為,但是現在佟淨被嚇著了,她絲毫不介意被丟在機場,反而擔心林麟的安全問題。
林麟平靜的開著車,車也平靜的跑著,仿佛就像平時一般。路燈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可慢慢的,他感覺有些喘不動氣,仿佛車廂內的氧氣已經被消耗光,眼前霧蒙蒙的,耳朵聽不見聲音。
他猛踩煞車,身體內部生出一股寒意,手腳冰涼,全身都在顫抖著。他把空調溫度調到最高,可依舊是冷,仿佛這股寒意與生俱來,又或者像個惡鬼陰魂不散。
遲到的反應顯現出來,他居然活著從酒店出來了,從那個可怕的男人身邊活著離開了!
林麟終於知道肖穆死也不見他爸爸的原因,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知道自己和他爸爸見麵會如此生氣。他是在保護自己啊,可自己還不分青紅皂白的衝他發瘋。
——“他所有的言不由衷都是為你好,別傷害他。”
林麟猛拍方向盤,快恨死自己了!如果他能分身,他一定會把自己狠狠揍一頓,揍個半死!
他點開通訊錄,找到“肖穆”點了下去。他知道電話沒用,可他就是想找肖穆,立刻馬上,哪怕他不能說話,但隻要知道他在電話另一頭聽著,林麟就會安心許多。
電話“嘟”了兩聲竟然接了,另一邊一片沉默。
“肖穆......”林麟輕聲說。
該死!明明有一大堆話想對他說啊!可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他離自己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林麟努力忍住不哭,努力保持聲音平靜。
“肖穆...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分擔不了,我......”他還是哭了,嚎啕大哭。他快恨死自己了,關鍵時候什麼用都沒有隻能一個勁地哭!
“我...我現在就去找你!”林麟掛了電話猛踩油門,他要去找他,把一切都說清楚。
他要陪著他,不管怎麼樣他都會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