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們在村子裏鬧出了不少笑話。平日裏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隻要手裏湊夠五塊了就存起來,一夏天連根冰棍也舍不得吃,辛辛苦苦積蓄個錢也都瞎花了。
養了一院子雞,自已卻沒吃過一個雞蛋。實指望能有提親的,把這點積蓄給人家女方當彩禮用。現在的女人金貴著哩,吃的用的,還要三金,金戒指、金耳墜、金項鏈,那不都是要花真金白銀的嗎?時刻要準備哩。
有時,有了他以為是知已的人過去串門,他自動的會向你炫耀他的家底。從衣櫃裏拿出被子讓你看:“你瞧瞧,這被子新裏新麵新洋子,去年冬天做的。做了三床哩,等女的過了門,隨便讓她挑,愛用那床就用那床。進門就讓她當家,這些年我積攢的有錢,我藏著呢。”
說著他隻往房梁上瞧,並努努嘴。好象說我積攢的錢就在那兒放著,千萬別往外說呀。
人們看他這花癡模樣,更沒有人真心給他牽線搭橋了,那個女人敢跟這種變態的人過日子啊。這人吧,越精明的人越逗越精,傻人呢,是越逗就越傻,二娘們也沒有違背了這條規律,花癡的樣子不但沒有什麼改善,卻越來越更加嚴重了。
靜芬也是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你說這麼大歲數了,心裏咋就不收斂些了呢?怎麼吃虧上當還沒有夠嗎?莫非到了傾家蕩產以後才明白嗎?唉。
這兩天二娘們一直屙痢疾,每天跑茅廁不知道多少次。常言道;好漢抵不住三泡屎。一天下來二娘們臉色就大變了,變的灰蒙蒙的,又黃又黑。兩眼珠子陷了進去,象餓國(俄國)人,臉也成了刀條子臉。弓著腰走路,雙手摟著肚子,做半夜偷瓜狀。
靜芬聽說了,便過來瞧瞧,見二娘們在炕上窩著,便建議去找找曉梅或二半仙,讓他們拿些藥過來,這痢疾說是病,也挺厲害。說不是病,早些看吃兩藥輸輸液也就過了。
靜芬知道二娘們痢疾己很嚴重了,屙血。趕緊地跑出去叫曉梅來看,曉梅過來看了看說,輸液吧,
硫酸依替米星。不輸過不了這個勁的。至少要三天。二娘們一聽連忙擺手:“不、不、不、不輸,俺可不輸那個。誰還不鬧肚子呀。前兩天剩下的饅頭生了綠黴,我舍不得扔,洗了洗吃了。那個死不了人,我可不輸,我沒那些閑錢被糟蹋,過兩天就好了!”
好說歹說這二娘們打死也不輸,曉梅氣的臉也是一會紅一會白,有病不看這不是糊塗蛋嗎?好象害他似的。二娘們就是不輸液,也不肯吃藥,靜芬與曉梅也沒了辦法,隻好從他家裏退出來。
靜芬想,不知道他病便罷,既然知道了二娘們得了痢疾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不管呀,他就是個守財奴,恐怕花了他的那點積攢的老本,將來娶媳婦為了難。其實也是個渾球,不看病身子垮了,命沒了留錢有屁的用?誰又會嫁你?
於是靜芬沒辦法又來找二半仙,讓二半仙想想看有什麼好辦法。二半仙正在家給別人把脈開方子抓藥。見靜芬來了,讓她稍候。
一會便過來問靜芬怎麼個情況,靜芬便把二娘們的實情一五一實的告訴了二半仙,二半仙聽了也哈哈的笑了。“這個二娘們呀,也是咱村的現世寶,自己有病了還要別人催著治。這不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嘛。沒命了要錢有什麼用?唉,算了,即然他不願花錢,那就辛苦你一趟吧,給他弄點地裏有的東西,讓他多吃幾天,慢慢冶愈。告訴他以後,別說是饅頭,再好的東西變了質也不能吃!”
二半仙順手扯過一張紙,用筆寫下;鮮馬齒莧洗淨搗爛 ,加糖生吃。靜芬知道這馬齒莧就是地裏到處有的馬莧菜,抬頭迷惑地說,就讓他吃這?管用?二半仙笑笑說:“去吧,不管事,再來找我!”
靜芬從二半仙家中出來,找了個纖維袋子,轉身在村邊弄了一口袋馬齒莧,順便在大白桃商店買了斤白糖。然後給二娘們送了去,二娘們一看,這玩意不花錢,行。又假惺惺地說:“你看看,還得說咱是一家人,別人誰管我?這糖多少錢?我給你拿。我給你拿錢!”
靜芬說:“行啦,行啦。抓緊安二半仙的說法吃吃。看看效果怎麼樣,不行咱在想辦法治。糖花不了幾塊錢,以後別逮什麼吃就吃什麼,沒幹沒淨的多麼麻煩!”
“就是,就是。以後多注意。”二娘們從炕上忍著疼爬起來,想弄菜。靜芬沒讓他動,替他弄好了,讓他吃了些。便出了他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