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塊錢一條紗巾似乎挺貴,旺財湊過來說:“想買就買吧,是不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我這兒有錢,給你。”說著旺財就往褲袋裏掏,我擺擺手說:“用你的錢買,算你買的還是我買的?再說大伯子哥給兄弟媳婦買紗巾,那叫怎麼回事嘛,這不是大年三十死頭驢,好說不好聽呀!”
“我這不是千裏扛豬食,為(喂)的是你嘛,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位大姐你說,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人,並且還腆著活著,那有天理呀!”旺財搖頭晃腦,顯出多麼屈多麼無奈似的,衝旁邊看熱鬧的那女子說,似乎想博得人家同情,聯手來討伐我。
那女子看著旺財又笑,旺財有些蒙圈,撓撓頭渾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不解的問:“你怎麼光笑啊?是不是拾錢包高興的?”
“你不掉錢包我上那兒拾去呀?我就是覺得你們可笑!”那女子仍是笑嗬嗬地說,我這才打量起那女子。那女子比我年輕不大,一身杏黃色的連衣裙,很長很高的馬尾辮,皮膚挺白,細眉大眼的長的挺俊,看樣子性格也挺開朗大方的。
“還拾什麼錢包,一看你們就是老鐵,打不跑拆散的死黨。根本就沒有隔夜的話。你們這義氣勁讓人挺羨慕的。我笑是因看你倆在一起,象外國《陪襯人》裏的情節,所以我想笑。”
那女子說出了笑的原因,旺財卻不懂問:“跟外國人聯糸上了?外國裏也有我這麼英俊瀟灑的人?那兒有這個?我要找來看看!”
一看旺財胡打岔,也不怕別人笑話,我忙攔住旺財說:“別狗長犄角,出洋(羊)相了。人家說的是法國有個作家叫左拉,寫的叫《陪襯人》。人家是笑話你哩。”
“且,還笑話我?那書我沒見過,寫書的這人名一聽就不咋滴,還左拉右拉的,人家不看硬拉,這不是強買強賣嘛,沒這麼幹的,書肯定不怎麼樣,打死也不看。”旺財腦瓜子直搖:“咱先算有文化的人,易經八卦什麼的看的也不少,看不懂你們說的那個!”
那女子早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出來了:“這那跟哪呀,都不沾邊。我說的不是左拉,是莫泊桑的短篇《陪襯人》,不過看來你讀的書也挺多的。”女人稍稍收起笑來衝我說。
“哪裏,哪裏,讀不過你,不然怎麼會說錯了呢。”我隨口說。旺財搶過話題從那女子撇著嘴說:“看清了沒?這就是俺兄弟,肚子裏讀書多的都弄混了,這才叫書讀十車滿腹經倫呢,你不服盡管放馬過來!讓俺兄弟教教你。”
旺財一手掐腰,一手伸著大母指,如同說書帶走場,嘴都咧到後腦勺去了。接著滿嘴跑火車:“俺這兄弟三歲讀《毛澤東選集》,五歲讀古書,你象什麼《西遊》《聊齋》《封神榜》,《三國》《水滸》《紅樓夢》,幾乎都能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學問深了去了,你知道金城縣有個道安寺嗎?”
那女子還真被忽悠住了,心裏這個納悶,讀書學問跟金城縣道安寺有什麼關糸?不解地看旺財。旺財一見又道:“常言道,海深江深,不如道安寺的井深。道安寺寺後有座深井,深不可測,有好多傳聞。我兄弟的學問就那麼深!”
“哦,是嘛,我頭一次聽拿井深比喻學問的,真是好幸運。”
“你剛才說的那外國人叫什麼摸粑粑?咋不叫摸尿尿呢?那是人名嗎?起個名都沒水平!”
我一聽旺財越胡說越沒邊了,敢緊喝住他:“什麼粑粑尿尿的,人家叫莫泊桑,人稱短篇之王。不知道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咱走吧!”我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
那女子見我要走忙說:“你們幹什麼去呀?我今天來這裏不熟道,能一塊溜溜嗎?”
我一聽,心裏說那有功夫陪你瞎轉悠呀,都晌午了,還要去找林穎呢。我麵露難色,沒想到今旺財不知犯了什麼神經,老說不著邊際的廢話,看我也不看又和女子侃上了:“一塊溜行呀,今集人多賣東西的也多,咱連轉帶玩。不過話說回來了,我們怎麼也要認識一下吧。”
“好啊,我也正想認識你們呢,我姓薑,單字名薇,叫我小薇好啦,我是陪爺爺去秦皇島療養的,爺爺對這兒挺有感情,說逗留兩天再走,現住在縣政府招待所呢。”
“哦、哦敢情你爺爺是當官的吧,又不怎麼能去療養呢?我們小老百姓療個傷也隻有在家,上那去療養呀!”旺財信口說著。不想惹惱了那女子,那女子臉一紅,瞪起本來就大的眼睛說:“療養怎麼了?從槍林彈雨裏鑽出來,又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晚年調養一下身體有什麼不可以嗎?安你的邏輯他們活該受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