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們躺在一個破墳頭旁生悶氣,忽聽身邊不遠處有動靜,他便扭頭尋聲望去。一個白發蒼蒼手拄拐杖的老太婆在不遠處溜躂。二娘們頓聲疑惑,這老太太好象不是大堤村的,因為從來沒見過。這亂墳崗雖說離大堤村不遠,可是離鄰村可不近。莫非來水以前她就在這兒?不會吧?可是要來也要象剛才那個閨女一樣被洪水衝了來。
二娘們心裏也是直打鼓,於是就說:“哎,哎,我說老太太洪水這麼大,你不說找個地歇著你窮溜躂什麼?也不嫌累的慌!”
“呦,你個沒用的東西,看著象個人也是廢物一個。衝我老太太逞能了?剛才的事你以為我沒看見嗎?瞧瞧你那點出息!想想你先人那時也是條漢子,敢說敢做敢當,從來沒草雞過誰,青皮的大名也是聲振八方哩,唉,麻布袋草布袋,一代不如一代啊!”老婆子直在二娘們不遠說話,卻不靠近。
其實總是因為二娘們陽氣太重,她不敢近身。不管怎樣這二娘們當時也是個小夥子,正是朝氣蓬勃的年齡,這鬼婆子那裏敢近他?
鬼婆子的話二娘們聽不太懂,但是這她說青皮的名字,二娘們還是知道的。他從爹哪兒聽說過自己老輩裏是多麼的厲害,多麼的輝煌,多麼的榮耀門庭。他打心眼裏不愛聽這個,總究自已沒雄才大略。所以有人提及他的先人他就自愧不如,有人提起他就覺犯病。從心底裏煩躁,本來他就不痛快,鬼婆子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老東西,那把壺不開你提那把壺,老東西,我們家的事與你何幹?你是幹什麼吃的?死老婆子,滾一邊去!”二娘們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不可救藥,活該人們都瞧不起你,若不看在你先人的份上,我豈能饒過你?”鬼婆子有些惱怒。二娘們心裏別扭,那來的這麼個東西,真讓人討厭!該死的挨刀的死婆子!我今打不死你才怪。
他想到這兒伸手就抓地上的土坷垃要投老太婆,那知還沒等他抓起地上的坷垃,那鬼婆子隻一揚手,一陣風裹著土迎麵刮來,正好將他眼迷住等他睜開眼恢複視力,哪裏還有鬼婆子的身影?
二娘們愣了半天神,半支煙的功夫才醒過來,不覺得後背發涼。我操,剛才我遇見什麼了?怎麼回事啊!二娘們心裏好鬱悶,本想找個沒人的地界清靜一會,卻成想讓一個不知那來的鬼婆子奚落了一頓,真是破屋偏遇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啊!
二娘們站起身抬眼向遠處望去,洪水如從天上來,從霧中來滾滾而下,橫掃著人間的一切。天空中鉛色的雲把天遮的嚴嚴實實,不透一點縫兒。仿佛一隻大鍋扣了下來,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如盤古還沒有開天,渾沌一片。
昏暗裏又漂起雨絲來,頓時一切變的濕漉漉的了。二娘們的頭發貼在了頭上,他抹了一把臉,看看這荒無人眼雜草叢生的亂墳堆,覺得與鬼為鄰真的好可怕,不覺得頭發根都乍了起來。
齊腰高的茅草被雨淋得東倒西歪,任風雨擺弄此起彼伏,兩條蛇百無聊賴地在草叢中爬著,一條黑底紅斑花紋的,一條土黃白斑花紋的。一般野地裏草叢中很難看到這種異樣的蛇。大多是黃瓜一樣綠的蛇或是那種枯樹葉子色的蛇。
二娘們的眼一下就望見了那二條蛇,他不由的悸靈了一下子。那兩條蛇好象沒有看到他,依舊互相吐著信子。它們不相信他們的世界會怎麼樣,這塊屬於它們地界是它們祖祖輩輩的所在地。
一隻烏鴉不知從那兒飛過來,落在一個墳頭上,墳頭因風吹雨淋已不是很高大了。烏鴉抖抖身上羽毛上的水珠,四下裏張望,猛然發現了癡癡呆呆發愣的二娘們,然後又一低頭看見了那兩條慢悠悠的蛇。
那隻烏鴉低頭沉思半晌,似乎在考慮該不該把來了人的消息告訴這兩條蛇。它們似乎認為人是最危險的敵人,權衡再三烏鴉便呱呱地叫起來。
兩條蛇不再交流什麼,回頭看著墳頭上的烏鴉,烏鴉依舊那麼自由灑脫,地上天上飛來飛去無拘無束。
烏鴉猛然又叫了兩聲,然後帶著濕濕的羽毛飛了。此時兩條蛇也發現了二娘們,兩條蛇大驚,頭一下子立了起來,在這荒涼的世界裏怎麼會多了這麼個怪物?雨此時緊了起來,兩條蛇騰起身子飛快的竄起老高。身子借著雨借著風,飛快的在茅草尖中飛馳,嗖嗖之聲漸漸遠去。
二娘們暗氣暗憋加上讓那鬼老太婆一頓損,心裏更是惱怒恨得二半仙牙根直養。該死的二半仙你不用處處為難我,早晚有一天你也會栽到我手裏,我要不報此恨就不是男人!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