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弋棲月收了心思,估摸了一下時辰,想來下午大典方畢,如今,也是該去瞧瞧那東國的皇子了。
念及此,終於拂袖而起,去換了身更莊重的妝容,向那新房走去。
都道是帝王逍遙自在,可若是有了苦情,也隻能自己吞咽。
弋棲月之前從未曾見過這男子,今晨見了一眼,隻覺得雖是俊美,但終究不是她心頭所歡喜的模樣,她明了,這男子,不過是她贏了江山的報酬。
可笑,贏了江山,卻贏不了心上人的心。
她一路上蓮步輕移,過了長廊,聽著那響動,她曉得主殿裏夜宴未畢,仍是熱熱鬧鬧,不過,再過些時辰,應當也是安靜了的。
她斂了那淩厲的性子,她要讓東國的人瞧著,如今的女皇,是端莊穩重的,是不容輕視的。
弋棲月立在那門前,門裏,是一個東國的男人。
她定了定神,終於伸出了手去,推開了這門。
她想著,這東國的皇子,會是一種怎樣的態度?是夜宸卿那般的順從溫柔,還是百裏炙那般的魅惑婉拒?
門開了,裏麵燭光搖曳,一個身形修長的公子坐在榻邊,一襲大紅色的喜服,一頭長發係得精致華美,這如墨的黑和那火一般的紅肆意衝撞。
他的五官極為立體,棱角甚是分明,他的額頭略寬,一對劍眉硬朗得緊,鼻梁高挺,嘴唇薄卻透出幾分嚴肅,麵容白皙,身材健壯,旁人饒是簡單一眼,也能看出這皇子絕非泛泛之輩。
不得不說,這東咎國的皇子淮川,也是不折不扣的俊美人兒。
可弋棲月卻不在意他的容貌,她隻是在惱火,惱火他鷹目之中那睥睨的,傲然的姿態。
那是一種高傲,高傲而又冷漠,拒人千裏之外,仿佛他才是帝王,而她不過是她宮中一介小小的後妃。
她斜睨了他一眼,定了神,似是未曾注意到他目光裏的輕視,隻是舉步緩緩向前走著。
“臣東咎淮川,參見陛下。”淮川終於站起身來,卻未行正禮,隻是抱拳相代。
弋棲月瞧了他一眼,道:“免禮。”
隨即徑直走到榻邊,端正坐下,卻是絲毫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
淮川見狀,眸子裏閃過一絲冷意,幹脆微微傾斜了身子,靠在了一旁的牆麵上,眸中的冷漠是絲毫未去,他不甘心,自己乃是尊貴的東咎皇子,如今竟被獻到這宮中做一個女帝的麵首!
弋棲月晃了晃腕上的鐲子,終於啟口道:“朕聽說殿下出宮之時,公主柔啼泣以留兄長,可有此事?”
淮川聞言,悶哼一聲:“柔兒年紀尚小,舍不得家人罷了。”
弋棲月一笑,似是全然不介意:“朕方才聽聞,東咎宮中,與殿下同母的皇子皇女,隻公主柔一位,既是如此,公主如此也是正常,卻是不知,最初貴國又何必上奏疏言明此事?”
淮川瞥她一眼,依舊是滿臉冷漠,半晌,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國師。”
弋棲月的話語愈發撩撥起了他心中對於國師的恨意,東咎皇後無嗣,貴妃囂張跋扈,而他和柔兒是賢妃之子,本就處處受人排擠,如今,國師為掌控大局,竟聯合皇後,將他獻給了這女帝,如今,母妃和柔兒又是怎樣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