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西國交戰許久,過了秋末。
北國本就國勢較強,如今占了理,而俞茗羲和烈傾年紀雖輕,才幹卻不少,因此是勝多敗少,步步推進。
直到,消息傳來,軍中爆發了疫病,日複一日地嚴重。弋棲月並不能理解,分明已經到了冬日,為何還會有如此嚴重的疫病,以至於她先後派去不少醫師,卻皆是束手無策。而戰局也一日又一日的敗退下去。
入冬三日,弋棲月收到了烈傾的密信——竟連俞茗羲也染上了疫病,而軍中醫師也有猜測,說這並非是疫病,而是一種奇怪的蠱毒。
弋棲月將密信攥成一團,腦子裏浮現出當時送別東國時,那個周身布滿黑色液體的、慘死的男人。
柳虎的方法奏效了,那個男人,死於蠱毒。聽過西國不少關於蠱毒之術的傳言,難不成,這一次西國真的又使出了這等非常手段?
不過,如果真的是蠱毒,也好處理。
——畢竟她弋棲月吃過當年的丹藥,自此往後,除了焱毒,再沒有能傷她性命的毒,而她的血,也是解毒的良藥。
於是,禦駕親征被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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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刺骨。方才邱偃大人方才離開,弋棲月合上紫宸殿的屋門,索性把脊背靠在了門板上,她沉著眼,狠狠揉著額側。
可是敲門聲卻再一次響起。
“陛下。”
外麵,是百裏炙在喚她。
百裏炙是西國的皇子。
弋棲月的頭更疼了——她不知道百裏炙此時為何會來,北國和西國早已撕破臉,她一直念及情分不肯動他,可是這些天也不能再去淩霄閣瞧他。
“陛下。”
百裏炙立在門外,聲音很輕,可弋棲月依舊能聽見。她顰了顰眉,一言未發,也沒有開門。
百裏炙卻一直在堅持,一聲一聲地喚她,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轉身離開。
“公子請回吧,陛下現在不會見公子的。”
湛玖立在門外瞧了許久,此時終於開口。
門外,百裏炙聞言停了停,隨即瞧著湛玖笑道:“放心,炙並不是來替什麼過分要求的,隻是聽說了最近的藥蠱之事,想把當初知曉的事情告知陛下。”
“若是陛下親口告訴炙,讓炙回去,炙便走了。”
弋棲月在門裏,聞聲一愣。
告知於她嗎?
那麼,他豈不是背叛了西國,也背叛了他的父親?
門外,湛玖也遲疑了;百裏炙卻依舊是扣著門板,低聲喚著‘陛下’,哪怕弋棲月自始至終也沒有應答。
湛玖歎了口氣,裏麵陛下始終也沒有動靜,百裏炙的話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好再多幹涉,便隻得轉身回崗。
百裏炙卻依舊堅持,直到房門終於打開來。
弋棲月抬手把百裏炙拽進門去。百裏炙看著她眼睛周遭的烏青歎口氣,而此時弋棲月卻鬆開他去,也不講究位置了,就隨隨便便地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
“現在時候很敏感。”
弋棲月垂下眼睛來,聲音卻是平平淡淡。
“不要擅自離開淩霄閣,也不要擅自來找朕。”
“北國和西國已經開戰,而你又是西國的皇子,你要安安生生呆著,等風頭過去,性命才更穩妥。”
她說得很淡然,弋棲月記得,每每她把話說得很涼,除了那天晚上,夜宸卿都不會再多說什麼,她不知道這一招對百裏炙是否奏效。
百裏炙卻隻是垂著一對漂亮的眼睛看著她。
弋棲月卻不瞧他,隻是隨手撥弄著自己腕上的木鐲子。
“不錯,安安生生呆著,什麼也不做,性命是最為穩妥的,這個道理,炙明白。”百裏炙看著她,忽而低聲笑道。
“可是炙以為,陛下更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既然明白,為何還要以身犯險,禦駕親征?”
弋棲月動作一滯,抬起頭來看著他。
“想必是因為陛下明白,事情總歸可以解決,但是解決的方式和時間,決定了這件事還要賠上多少條性命。陛下吝惜那些性命,因此才會選擇禦駕親征。”
“而炙——想隨著陛下西征。”
百裏炙一口氣將事情都說了出來。
弋棲月卻顰眉:“宮裏三位研墨,最不合適前往的就是你。”
哪怕如今,夜宸卿前幾天‘公然和東國公主勾結’,淮川又被關了禁閉,也都比身份敏感的百裏炙要強。換句話說,她寧願誰也不帶去。
“且不說其他,就說你個人,你若是隨著朕去了,外麵會怎麼講你?北國贏了,你便是叛國,北國輸了,你就是禍水——炙,這件事情,朕勸你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