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講和信的當夜,西國皇帝百裏羲擰眉坐在桌案旁。
那日從馬上脫力跌落下來,其他的傷口都好了,唯獨剩下兩處。
——一則是摔跛了腳,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因此現在好不了。
——二則是丟的臉麵,雖然沒人敢說,他們甚至不敢在眼神裏又什麼表露,但是百裏羲知道,從那一日起,他在眾人眼中,就成了一個連劍都抓不住、馬都騎不好的廢物皇帝。
加上低迷的士氣和走低的戰況,對方不過是個女娃,他卻一敗塗地,百裏羲覺得很是丟人,這一晚,更是心情差到連玩`女人的心思都沒了,儷妃早已被他趕出了帳去。
“陛下,信使已經趕過去了。”侍從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禮。
百裏羲哼了一聲,繼而一抬手:“收拾,朕乏了。”
他麵上盡是不悅之色,侍從見狀,忙不迭地點頭,便要來收拾。
孰知,隻是刹那間,侍從身形一頓,隨後‘咚’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百裏羲一愣,警覺地一抬眼,卻隻見一道黑影劃過。
“誰?!”他警覺地一聲斷喝。
“陛下莫急,在下前來,也算是來幫陛下的。”
百裏羲一咬牙,跛著腳從一側抽出佩劍來。
對方卻是嘲諷般地低笑一聲。
更是惹得百裏羲怒火中燒,回頭恰好看見一個一襲黑衣的男子斜倚在榻旁,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抬劍便斬。
“陛下腿腳不便,還是不要劇烈活動為好。”
對方麵上的笑意莫測,竟然用兩指生生夾住了百裏羲的刀刃。
看他麵上輕鬆的模樣,應當是毫發未傷。
“你……”百裏羲麵色一黑。
對方卻又笑,一邊笑,還一邊輕晃百裏羲的劍,這一晃,帶著百裏羲的手臂一起搖動起來。
“另外,奉勸陛下一句。”
“男女之事還是要適當,身子透支到這個程度……如何當得好帝王呢。”
對方說得輕描淡寫,百裏羲的臉上卻一陣紅一陣黑,五彩斑斕。
終於,他張口就要一聲斷喝。
孰知對方驟然間抬手為掌,直抵他頸項。
百裏羲沒發出聲音來。
“在下名叫墨蒼落。”對麵的男子輕描淡寫,沉聲說著。
“來此是想和陛下進行一場交易,放心,隻要陛下不違反我們的約定,絕不會賠。”
百裏羲一愣,趁機後退了幾步,隨後沉聲道:“朕不在意你的名姓,隻想知道你的身份。”
墨蒼落淡淡而笑:“這是真名,陛下手下異人眾多,大可派他們去查,一查便知;如若是假名,陛下大可違背約定出賣在下。”
百裏羲咬了咬牙:“好,你且說,什麼交易。”
“如今北幽大軍直逼涵水,天塹不可破,想必陛下已有意求和了罷。”墨蒼落目光一溜,瞧向一旁桌案上的地圖。
百裏羲冷哼:“朕若是說不呢?!”
“貴國三殿下能救下陛下一次,不代表此次都能救下。”
墨蒼落冷冷塞過來一句話,卻噎得百裏羲說不出話來。
“陛下倒不若坦誠些。”
百裏羲生生咽下一口氣去。
墨蒼落瞥他一眼,又道:“如此,陛下既然要和北國皇帝講和,恐怕近些日子,就會有一場談判。”
“如無意外,談判桌上,陛下會低聲下氣,任由對方開出高額的條件,然後背著百姓的罵名返回都城。”
他說得輕描淡寫,一旁的百裏羲臉時紅時黑,可此時百裏羲已經學聰明了——知道自己惹不起麵前的男子,幹脆把一切都忍了。
“而我能夠幫助陛下贏得這一場談判,也許,還能贏得全局。”
墨蒼落眯了眯眼。
百裏羲一愣,隨即冷哼一聲:“可笑。”
“那北國皇帝雖然隻是個毛丫頭,但也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任憑朕在談判桌上、營帳後動手腳?!嗬,不若老老實實的,兵力已不及她,那丫頭又鬼精,朕不同她算計。”
墨蒼落哼笑:“兵力?在下何曾說過是勸陛下埋伏兵?”
“容在下說句不當講的——若是埋伏兵,陛下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在下想讓陛下……從茶酒上動心思。”
此言一出,百裏羲又是一聲冷哼:“可笑!”
“閣下可曾聽說過戰場上的傳言?如今四下蔓延,恐怕便是小兒都知曉了!傳說那北國皇帝藥毒難入,血可解毒,你想讓我用毒殺死她?嗬,你莫不是她派過來算計我的,讓我自投羅網?!”
墨蒼落哼了一聲:“三人成虎,陛下隻知道她能解一種毒,就以為她不怕天下各味毒,難道就不覺武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