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吃完早飯,此時弋棲月同婆子刷著鍋碗瓢盆,夜宸卿則又出去幫著婆婆砍柴了。
弋棲月一麵刷碗,一麵同婆婆商量著,用首飾換幾身衣服穿,畢竟她和夜宸卿如今的衣裳不太像尋常百姓,怕被瞧出來。
那婆婆隻當他二人是沒衣裳了,何況自家兒子兒媳留下的衣裳也許久沒人穿,便答應了。
弋棲月道了謝,便去換了一身,又把夜宸卿叫來換了一身。
夜宸卿此時不得不承認,陛下做事精明又細致。
弋棲月卻還打算著同婆婆談談,能不能多留他二人幾日。
她算計著,眼下自己無法同烈傾等人彙合,外麵追兵處處,她偏偏還廢了一隻腳,走路都不順當。
她可以向這婆婆保證,若是婆婆的兒子兒媳回來,他二人便馬上離開,如若婆婆實在不願意,她再拿個首飾‘買’幾日方便也未嚐不可。
誰知,弋棲月方才沉了口氣,打算跟這婆婆開口,那邊門卻突然開了。
夜宸卿提著兩個桶進來了,一個桶裏滿是水,另一個桶裏沒有水。
弋棲月同那婆婆皆是一愣,不料此時夜宸卿卻低聲道:
“昨日那一夥人又來了。”
弋棲月一愣,旁邊的婆婆身形也震了震,麵色煞白了起來。
“他們剛折騰死我那老頭子,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放過,嘁,倒不如婆子現在就出去同他們拚了這個老命,也能去陪陪我家老頭子了。”這婆婆說著,竟是又啞著嗓子哭了起來。
弋棲月看著心裏一軟,忙輕聲勸道:“婆婆多想了,我二人昨日瞧著這一夥兒人還不少,看著是為了什麼大事,肯定不是針對婆婆的。”
她如此說著,心下卻道——應當不是針對這婆婆的,但八成是針對著她弋棲月的。
那婆婆哭得臉都皺了起來:“哪裏管他們是不是針對,老頭子被他們殺了,就是要了婆子這條老命了。”
弋棲月覺得自己也是間接害了人家,想了想,也噤了聲。
一旁夜宸卿已然將桶放好,見狀歎了口氣:“等等罷,一會兒他們若是來了,我們先將他們對付過去,免得他們在屋子裏翻找折騰。”
弋棲月和那婆婆都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子,門外當真響起了吆喝聲。
那婆婆看了看二人,歎口氣道:“婆子出去見見他們去,你二人便好生在裏麵待著,借宿幾日若是白白賠了性命,婆子心裏過意不去。”
說著,她顫顫巍巍拽開門出去了。
弋棲月心裏五味雜陳。
分明是她,害得這一帶的百姓不得安生。
夜宸卿在一旁瞧了瞧她,低聲道:“別多想了,活過一時算一時。”
弋棲月點了點頭,低下頭,目光卻忽而溜向一旁燒柴火的灰。
再然後,她抬手就撫上那一團灰,隨後黑乎乎的手想著夜宸卿的臉就抹了過去。
夜宸卿一個沒反應,臉上已經沾了一大塊兒灰。
弋棲月的另一隻手抹著自己的臉,一邊抹一邊道:“如若真是尋我的,免得一會兒讓他們瞧出來。”
事情並沒有誇張到二人相貌不凡,一看就非常人的地步,但平心而論,兩人的模樣都是極好的,就怕那些人瞧著生疑。
夜宸卿一聲不響地任憑她抹了一臉。
外麵,卻忽而傳來了哭泣聲。
正是那婆婆見著那幾個人認了出來,氣吼吼地竟是撲在她家老頭子墳前哭,控訴了起來。
那幾個兵士畢竟是做了虧心事,瞧見了那座墳,心裏也是發虛。
其中一個人便道:“此事對婆子不起,但我們也是公務在身,處理完了便走,回去報給上麵,讓他們還婆子個公道。”
這婆婆一麵哭一麵點頭。
那幾個兵士便進了院子,分開來忙活。
“婆子家裏可還有人?”方才那個說話的兵士又道。
婆婆點了點頭:“有的,婆子的兒子和兒媳在屋裏頭忙活著。”
那兵士手裏揣著個畫,皺眉道:“兒子和兒媳?”
隻要有女子就要查一查的。
“煩請婆子帶著去瞧瞧。”
這婆婆是個惜命的,想了想借住的一男一女應當不是歹人,不會怕查的,便頷首稱是,引著便過去了。
那兵士打開門來,此時弋棲月正坐在矮凳上,把弄出灶台的灰一點一點往回掃,弄得渾身上下都是灰,好不狼狽。
那婆婆見狀愣了愣,卻道:
“怎麼整成這幅樣子?”
弋棲月啞著嗓子:“跛著一隻腳,方才又摔了一下子,把灶台碰著了,還磕著了腿,相公便去尋藥了,我便先把這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