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棲月如今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昨日她下手重了。
夜宸卿足足昏睡了一日有餘,從昨日正午,到了如今的夜晚。
在這期間弋棲月把他暗自到了這個地方,淮川關入了密不透風的暗牢,把邱相安置在了軍中,封了昨日所有隨行兵將的口。
而俞茗羲那邊終於將徐戰鷹的防線推垮了一腳,如今仍在推進。
她癡癡愣愣立在門口看著屋裏的人。
屋裏的光並不強,明暗交疊,映在他臉上,深深淺淺落下影來。
“陛下。”暗室內,夜宸卿一手壓弦,抬起眼來瞧著她。
弋棲月辨不出他的目光裏有什麼。
她咬了咬唇,隨後幾步上前來,俯下身緊緊抱住他。
夜宸卿隻覺得麵前一片柔軟,他身子僵了僵,隨後垂了眼沒說話。
心裏多少也是酸澀,她為什麼偏偏信不過他。
他既是會攔住她刺入淮川的劍,便不會趁此機會將消息傳給夜氏。
可是她像從前一樣,沒有信他。
弋棲月自然能感覺到他的僵硬和疏冷,她咬著唇一遍一遍低聲說著‘對不起’。
被她抱著的男人,前幾日在她落淚時那麼溫柔,如今卻絲毫沒有動靜。
其實弋棲月心裏別扭的很。
昨天她無可奈何隻能這麼做,可是他倒下來的時候她也心疼。
這一天多,她忙得團團轉,依舊跑過來親自照看他,還在一旁的桌案上批改過一會兒奏折,幾乎是事事躬親,不假他人之手。
可弋棲月又無法將這等事告知他——這算什麼?打他一巴掌,再給他一塊兒糖吃?
二人便沉默著。
弋棲月給他喂飯喂藥,他乖乖地張口,一對漂亮的眼睛也時不時瞧著她,可終究也沒說話。
起初弋棲月也瞧瞧他,最後心裏覺得過意不去,便隻得別開眼了。
別別扭扭的一直到她給他重新包紮的時候,這廝的脊背挺得很直,背影卻是莫名地冷,弋棲月給他拆下之前的繃帶,忽而把身子向前一傾,涼薄的朱唇覆在他後背的傷口上。
突如其來,猝不及防。
弋棲月察覺到夜宸卿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她眼一閉心一橫,忽而把手向前一伸抱住他,隻道:
“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信你。”
她覺得她抱住的人很暖和,他愣怔了幾秒沒什麼反應,再然後終於合下手來,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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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日。
北宮紫宸殿裏,弋鄀軒坐於椅上,麵色鐵青,手都在顫抖。
北宮外麵的喊殺聲已經隱隱可以聽見了,徐戰鷹自知如若戰敗必死無疑,選擇了殊死抵抗。
可是弋鄀軒知道,如今即便徐戰鷹才可通天,也無法抵擋弋棲月的洶洶之勢了。
正在此時,侍從們綁縛著一人走入殿中,手一鬆,那人身子一軟便跌落在地。
她哼哼了幾聲,隨後抬起眼來看著弋鄀軒,眸子裏光華一閃。
弋鄀軒幾步走上前去,垂著眼瞧她,末了歎了口氣:
“你們贏了。”
“從帝位到我的性命,你們贏了。”
秦斷煙被繩子綁縛著動彈不得,隻得倒在他腳邊,聞言苦笑:“弋鄀軒,你為何這般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