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
耶律澤坐於桌案邊,垂首處理著桌案上的公文。
“殿下,如今大年裏,怎的還處理公文,應當多出去走動一二。”衛成碧的肚腹已然顯出來了幾分,如今,她低眉順眼地在桌案邊給耶律澤研墨。
卻又保持著距離,以免讓他誤會,自己是為了偷窺。
不過……
衛成碧也清楚,如今自己懷著孩子,站在他桌邊,不論他歡喜不歡喜,他都不可能推開她去。
隻要如此便夠了。
她也是配合他,對外做出恩愛的樣子,不是嗎?
一如既往,衛成碧並不希冀這個男人的愛,甚至連寵幸也不奢求,她所需要的,隻是他表麵上的寵愛,以及……
這個孩子。
耶律澤聞言冷笑一聲。
“走動一二?”
“本殿若是走動,隻怕不是好事,還要落人話柄。”
他低聲說著,話語卻是戛然而止。
衛成碧一愣,以為自己是觸怒了世子殿下,趕忙‘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賤婢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
耶律澤愣了愣,他這番話本不是氣她,而是氣父皇和……那個‘寵臣’,倒也沒想到,麵前這位這般小心也這般自覺,直接就跪在地上了。
“你且起來,當心著身子。”他歎了口氣,隨後索性伸出手去,將她扶起來。
“安安穩穩研墨便是,在這宮裏,不該想的,不要多想,命才會長。”
他的話語裏帶著三分冷清。
衛成碧便是被他扶著站起身來,也是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耶律澤便是想不明白,這女人的膽子怎的這般小。
果真女皇帝便是女皇帝,這等女子,斷然不能同女帝相比。
當初弋棲月幾經生死大關,不還是冷靜、淡然、果決,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同他開玩笑。
耶律澤是一個分得很清的人,他如今厭惡弋棲月,因為酒宴之事,他依舊懷疑,但同時,他又是真真切切地佩服她這個人。
如若酒宴之事當真是她安排的,那便真可謂臨危不亂,心懷家國!
耶律澤顰了顰眉。
自己怎麼會想起那個女人。
回了神,複又看向一旁依舊戰戰兢兢站立著的衛成碧。
心裏卻忽而覺得——
也許留在身邊的,本就不應該是弋棲月那種太過淩厲,將一切都算計在心中的女子,這等安安穩穩的、什麼都看不分明,隻知道害怕、小心,相夫教子的女子,才更為妥帖。
換句話說,之前的所有想法,是他太糊塗。
便是選擇衛成碧,也不該把弋棲月暗戳戳裝入心裏!
思量間,耶律澤的話語不知不覺軟了幾分:
“你若是累了,便一旁歇著罷,身子要緊。”
一旁的衛成碧小心地侍立這麼一會兒,忽而聽見他這麼一句話,卻是比這麼久以來他對她說過的所有話都溫柔。
雖說還是格外生硬……
不過已經足夠讓衛成碧又驚又奇了。
可是一算計,又覺得不對——殿下是不是猜疑她,才會麵上如此客氣?
‘噗通——’一聲,衛成碧再度跪下。
“殿下,賤婢真的沒有窺探之意,隻是隨口一問……”
耶律澤隻覺得眉心狂跳:“本殿何時說過你有窺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