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蕪嫣思量間又抬了抬頭,看著自家夫君低頭瞧著自己的模樣。
她突然覺得,他的模樣仿佛是很疲憊的。
隨後又想——
是了,本就是她無理取鬧讓他回來,回來之後,他瞪了她一眼,她便又同他折騰到了現在。
隻怕他回來這麼久,連坐都沒能好好坐一會兒,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是她太任性了啊。
時蕪嫣越想越後悔。
隨後卻是理了理衣衫和長發從床榻上下來,扶住自家夫君讓他坐下。
“是……是嫣兒的不對。”
她眼眶紅紅的,小心翼翼地同墨蒼落道。
“嫣兒太想夫君了,也……太小心眼兒了。”
為什麼會小心眼兒呢?
弋棲月那個女人,小時候就和師兄關係不一般罷。
小時候的時蕪嫣,在層層保護下,可以對付她。
而如今……
那個女人成了萬人擁護的女皇,萬民跪伏於她的腳下。
她時蕪嫣再沒有和她正麵抗爭的能力,甚至……
連暗中使絆子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在弋棲月那裏丟了孩子,險些丟了父親,又丟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又數不清的東西。
但是時蕪嫣知道,這一切不會結束。
她和弋棲月注定是敵人。
可惜如今,她所能做的不過是牢牢抱住自己珍視的東西罷了。
比如她的家,比如墨蒼落。
墨蒼落笑了笑,抬手撫了撫她亂糟糟的麵頰:
“傻丫頭,小心眼兒也是因為我。”
“我本是開心還來不及的。”
時蕪嫣笑了笑,隨後將聲音放緩下來:
“你這麼一路跑回來,可是累得很。”
墨蒼落搖了搖頭:“不妨事,還好。”
時蕪嫣眼眶紅了紅,便轉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給他捏著肩膀。
“我覺得,我也當懂點事了。”
“現在情況如此,我不能……總是當你的負累。”
時蕪嫣壓低了聲音,話語澀澀的。
“我小心眼兒,也是因為我沒用。”
“師兄,你瞧,她都是女皇了,嫣兒是徹徹底底比不及她了。”
“師兄,你說嫣兒是不是沒用?”
墨蒼落沉了一口氣:
“女皇又如何了?你爹若是個王爺或是皇帝,嫣兒興許也能當皇帝,這和有用無用有什麼關係?”
“再何況,我的嫣兒懂事又溫柔,如何便沒用了。”
“嫣兒,你又如何比不及她,你還有我的。”
時蕪嫣愣了愣。
可是鎖骨處似乎又痛了一下。
以至於她下意識地想到了當初那個男人。
那個在蒼流山腳下,將師兄狠狠踩在腳下,眼眶通紅的男人。
他對師兄一字一句地說——
“把她還給我。”
她費盡心思救出師兄來,可是那個男人一分一毫也不信她的話。
那個男人,整顆心都信弋棲月,整顆心都向著弋棲月。
而師兄……
真的就能比得及他嗎?
墨蒼落隻覺得她的手一停,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著她。
“怎麼了,嫣兒?”
“身子還是不好?”
時蕪嫣回了神,忙搖頭道:
“已是大好了,已是大好了。”
她咬了咬唇,繼續道:“師兄,嫣兒是在想……”
“嫣兒想要為師兄分憂。”
這回輪到墨蒼落身形一停了。
可他隨後便隻是淡淡笑道:“嫣兒說罷。”
時蕪嫣小心翼翼道:
“不若……嫣兒將這邊全全合與蒼流,然後隨著師兄去北邊奔走罷。”
“都說夫唱婦隨,如此,嫣兒也能照顧著師兄。”
墨蒼落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
時蕪嫣說完話便小心翼翼地瞧著他。
她說這話的的確確是有私心的。
不僅僅是想陪著他照顧他,更想看住他。
弋棲月,弋棲月……
你不要來碰他,不要動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