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先生的宅邸當真是個好去處。
弋棲月懶洋洋地躺在客房的吊椅上,窗子打開來,微風不急也不躁,和緩而又溫柔,全然不似外麵的秋日。
吊椅輕晃,她隨手翻著一本誌異,另一手隨手撿著桌案上的瓜果。
許是因為玉氏本就是醫山之人,因此這麼多年,對於瓜果之物的栽培,也是頗為了解,哪怕弋棲月這些年一直在宮裏吃上好的瓜果,也隻覺得不及如今的甜。
——自然,大抵也是心事了卻的緣故。
略微合了眼,女皇陛下心裏盤算著。
如今這一切都恰恰好,隻是缺了一個人。
若是他在,那便當真完美了。
在這裏舒適得緊,以至於她頗想同玉先生談談,給她固定留間客房,每年容她過來休養幾日可好,隻可惜她自己也知道,這個想法斷然不會被答應。
於是女皇陛下收起心思,隻關注於眼前,隨手撿了個蘋果不緊不慢地咬,同時緩緩地晃動著吊椅。
這是一種愜意的、提前到來的養老感。
皇帝大抵是要工作到死的事,可是這一瞬,忙碌不停的女皇陛下,腦海裏卻想著,不若以後早些禪位,自己當個太上皇啊。
把實權都交出去,然後天天就抱著閑書啃果子。
也是快哉美哉。
門外碧溪端著茶盞小心翼翼地進來,瞧見陛下這懶懶散散的模樣,隻覺得麵前的,還是十幾年前那個膩在家裏的小郡主。
於是也不由得莞爾。
“陛下,請用茶。”
弋棲月這邊懶洋洋抬手執茶喝了一口。
隨後卻是不知不覺地顰了顰眉:
“怎麼這麼濃。”
碧溪在一旁笑了笑,表情卻有些揶揄。
“陛下,婢子平日也是這般沏茶。”
“陛下怕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碧溪是個懂分寸的人,偏偏弋棲月也信任她。
於是如今的事情碧溪大抵也是知道的,便也敢調侃了。
弋棲月這邊笑了笑:“隻盼著這邊一切順利,如此朕也能把朕的滄海搶回來。”
碧溪在一旁笑了笑,隻是緩緩地給她收拾著桌子。
“那奴婢便抓緊忙活著,等陛下的‘滄海’回來了,隻怕奴婢便又沒什麼事情可做了。”
弋棲月在旁邊笑意亦是揶揄:
“沒事情做了?”
“咦,那朕怎麼瞧著湛玖前陣子多出不少衣裳來。”
碧溪聞言身子一僵,隨後麵色羞紅地低頭下去。
“陛下,這,其實……”
一直以來,弋棲月又豈會瞧不出她的心思來,見狀依舊是笑:
“朕思量著也好,湛玖平日做事細致,卻總也不會照顧自己,正巧缺個人的。”
碧溪紅著臉稱是,弋棲月那邊又優哉遊哉地吃起來瓜果。
碧溪自知論鬥嘴說不過這個霸王,於是低聲說了一句,便收拾好桌案,帶著東西便要退下。
誰知到了門口,恰恰碰上風風火火入門的湛玖。
碧溪身子一僵,直愣愣地看著他。
隻覺得方才剛提到他,人就來了。
剛才的談話可千萬別給他聽見……
湛玖瞧著她點了點頭,碧溪又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去。
“外麵的消息都是如何的?”
弋棲月這邊悠悠哉哉問道。
她算計著,在火災事發之後,她便飛快地命人將消息壓了下去,而‘始作俑者’也飛快地將現場清理幹淨了,如此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這一場火災,消息更不可能傳播。
至於真正的主謀……
隻怕便會成為唯一的、也是最為特殊的人。
他們的舉動會是最為奇怪的。
而現在也恰恰是將他們‘拽出來’的最好時機。
湛玖這邊行禮,恭敬道:
“回陛下的話,線人摸不到內部消息,隻知道外部的。”
弋棲月頷首:“如何呢。”
湛玖答道:“蒼流山那邊,墨掌門沒有異狀,掌門夫人也沒有異狀,隻是線人說,最近蒼流人員往來頻繁了一些,還有就是……掌門夫人本是日日纏著掌門,如今竟是鬆懈的許多。”
“線人甚至說,蒼流有傳言,說二人有一晚,連同房之意都沒有。”
弋棲月這邊點了點頭:“那南國呢。”
湛玖答道:“回陛下的話,南國陛下耶律澤可以確定還在暮同山莊,人員來往頗為頻繁,有些紛亂,前一日似是修書一封回了南都,具體內容未知。此外,線人曾見到一路南國侍從西行,卻沒有跟上,不知去向。至於南國陛下耶律澤的蹤跡,他不曾離開暮同山莊,線人無從得知。”
“至於南國都城,消息稍遲,據說貴妃娘娘尚在守喪,每日隻是多去瞧小皇子,宮中人有嚼舌根說如此逾矩,但是因為南皇宮中隻她一人,宮人也不敢多說。不過貴妃娘娘其他一切安分守己,對下人也是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