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四下都是什麼情況?”
南國軍中,主帳裏,耶律澤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來。
衛成碧守在床榻前,眼圈卻不知不覺地紅了。
上一次南歌四起,軍心渙散,她是看得出來的。
南國的軍隊步步而退,而她便跟隨在陛下身邊,一路退到洛水之後,陛下的眉頭始終都沒有舒展開。
好不容易燒了橋,可是衛成碧知道,這橋是南國的百年古橋,是當初開國皇帝過洛水時建的橋,是南國的圖騰與象征。
軍隊駐紮下來,天邊隻有一絲淺薄的光,而陛下連主帳都沒有進,便匆匆而去。
不久之後,那邊就響起來激昂的宣誓之聲。
陛下是在鼓舞士氣吧?
他再回來時,天邊有隱隱的魚肚白。
他眉頭帶著掩飾不去的疲憊,衛成碧看著揪心,想勸他回去歇歇,卻又不敢開口。
耶律澤便停在主帳門口,目光似是要望穿洛水。
“不可以再退了。”
“洛水時天塹,他們再攻過來,南都便守不住了。”
“加緊練兵,能緩一時算一時。”
耶律澤的聲音發啞。
衛成碧在一旁聽著,心裏一抽又一抽。
想說話,可是又不知該說什麼,生在小戶人家受盡欺侮,她本就不是見多識廣的女子。
可猶豫間,前方的高大身影卻轟然倒下……
為了穩固軍心,主將在軍中封鎖了消息,衛成碧便一人守著他,傷病員多,隻有一名太醫小心地候在營外。
直到當天晚上耶律澤才醒過來,一睜眼就皺著眉頭看她。
衛成碧咬了咬牙:“陛下,一切都好。”
“將士們並不知道陛下身體不豫。”
耶律澤的眉頭略微放鬆,外麵太醫也小心翼翼地進來,再給他把脈。
“陛下操勞過度,應當好生休養。”
衛成碧戰戰兢兢地聽著,同時心裏苦澀地想——
如今陛下又如何能好好休養呢?
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借著已逝南太後的名義,終於說服他多躺幾天。
可是躺著不等於休息,陛下還在硬撐,有時候會在床上看軍情彙報,甚至做出批示。
衛成碧從未和他同床過,如今夜裏便坐在塌邊的矮凳上守著他。
卻也知道,他睡覺都睡不踏實,甚至可能還不及她一個坐著睡覺的人。
當真不知是誰把他生生逼到這等地步。
如今他迷糊了一會兒,便又醒了。
衛成碧說不出話來,隻是起身去一旁取了羹湯過來。
一旁的主將沉了口氣,終於還是開口道:
“回陛下的話,洛水守得好好的,無恙。”
耶律澤皺起眉頭:“東國……北國,還有五派三州,可有消息?”
主將聞言一愣,隨後猶豫了。
不知當說不當說。
耶律澤咬了咬牙,青筋暴起:“憋磨嘰,說。”
主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回陛下的話,東國……夜氏全全入主東國,東國皇室已經徹底成了幌子。”
耶律澤心裏一沉。
夜氏入主東國,其實是東國力量的統一。
再沒有人能牽製那個夜宸卿,那個可怕的男人。
這個男人,即便隻帶著寥寥幾萬兵士,也能在幾日內率兵一路攻入他南國腹地,更何況如今他掌控了東國的全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