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棲月聞言愣了一愣。
是了,她又豈能看著東國百姓受盡苦難,出於她手?
隨後隻是搖頭,低聲道:“如此,朕便尋湛玖,去埋些線人。”
烈傾方要點頭,卻隻聽著門外湛玖低低的聲音:“陛下。”
說著他,他便來了?
弋棲月心下道了聲巧,卻是應下。
湛玖是執著一隻血淋淋的鳥走進屋來的。
他走進了,弋棲月仔細一瞧,卻是想起來,這是她和夜宸卿曾經用來傳信的鳥。
“陛下,鳥腿上綁著這個。”
湛玖將一物呈給弋棲月。
弋棲月將那布帛拆開,麵前——
卻赫然是一張東國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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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東國皇宮。
淮柔已經選擇對夜氏俯首稱臣,她願意讓父皇退位,願意自己不再有公主之尊,但是——
她要讓她的父皇能安安穩穩地度過以後的日子。
咬著牙,眼淚隻能往心裏流。
可是高高在上的夜氏夫人,她的心思沒有停止……
“主子。”
無影低頭立在屋間。
夜宸卿那邊攥著拳頭一言未發。
“事到如今,便是你,也信了她的?”
無影‘噗通’一聲跪於地麵:“主子。”
“奴才請主子為帝!”
夜宸卿沉默著。
“主子,奴才以為,夫人這次,沒有錯……”
“主子為東國做了這麼多,保護了東國的百姓,收複了幾百年前丟失的疆土!”
“主子的才幹卓絕,非是旁人能比。”
“奴才亦請主子為東皇!”
夜宸卿隻是安安靜靜聽他說完,忽而沉聲苦笑:“為皇,便是最好的嗎?”
無影伏地不言,夜宸卿卻是笑意澀澀。
是了,回來才知道,他的母親病重,不過是個幌子。
真實的情況,是母親協同夜雲天,要他稱帝為皇。
他的身份不似淮鈷,也許為皇會有些阻礙,於是母親便又弄出一招來——讓他假娶淮柔,以駙馬的身份入主東國。
為皇,稱帝?
人們都以為這是對他而言最對的路。
可如今他想的隻是陪那一人。
也許人們都說,男兒當心懷大誌,不當拘泥於兒女情長。
可是他一直想,護著她陪著她,便是最大的誌向。
想離開,卻是從未有過的力不從心。
武功不僅僅是不能練,如今稍稍調用都覺得吃力,大抵是心口的傷依舊沒好;至於手,如今隻有右手可用,左手不靈便,還會痛。
外麵的兵士都是一臉忠心地要他稱帝。
即便是陪了他這麼多年的無影,如今都跪伏在他麵前……
如今唯一的希望,大概隻有幾日前,他孤注一擲用鳥兒寄給陛下的兵符。
思量間,已然鎖緊了眉頭。
時間多快又多慢。
如果一切典禮皆成,而陛下未到。
那就永遠都沒有回頭的路了。
“那難不成,入北皇的後宮便幸福了?”
門外,一個聲音淩厲響起。
門打開來,卻是夜氏夫人。
她蹙著眉,卻是看著他道:“墨蒼落行刺,你給她擋下來,險些丟了命!”
“她倒好,到頭來連他的命都沒取!”
夜宸卿愣了愣,隨後卻道:“母親,並非如此。”
夜氏夫人苦笑:“你莫要再給她開脫了。”
“當初你爹棄我而去,那些年我想過無數個理由,我想他會回來,可是直到他死,我都沒再瞧見他一麵!”
夜宸卿愣了愣,隨後隻是皺起眉頭,不多言語。
夜氏夫人澀笑:“還有那鐲子,當初她不是說給了你麼?”
“怎的落霞穀那日,我瞧著她手腕上還有?”
“我想不明白,這是在糊弄誰呢?”
夜宸卿眉頭鎖得又緊了緊,卻是搖頭:“母親,那是用來糊弄墨蒼落的。”
夜氏夫人笑:“糊弄到最後,舍不得殺他?”
“哪怕他想殺了她,還將你傷成這副樣子?”
夜宸卿沉了口氣。
心裏有很多想說的,偏偏被母親懟得說不全一句話。
想要解釋,可是母親顯然一句都不肯信。
“娘不是逼著你娶淮柔。”
“隻是一場假婚,宸卿,這婚禮都是假的。”
“你隻需要一個駙馬之名,典禮過去,你全全不搭理她都無妨,娘絕不多說半個字。”
“這婚禮隻是一個階梯,宸卿……”
‘啪嚓——’一聲。
硯台被狠狠地擲於地麵。
夜氏夫人身子一抖,隨後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原地,不再言語,隻是看著他。
夜宸卿緊緊鎖著眉頭,看著她,半晌卻隻有一句:“母親請回吧。”
“我累了。”
夜淥心裏抖了抖,隨後隻是緩聲道:“你身上還有傷,娘的確不當同你說這般多。”
“好生休息著,無影,當心伺候著。”
一旁跪伏著的無影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