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修為尚淺的階段,陰神出竅非常凶險,見不得強光,吹不得大風,有時候甚至一聲狗吠,一聲雞啼,都能讓陰神魂飛魄散。
這一次出竅,趙靈台隻在屋子裏靜靜漂浮著,不敢出到外麵。從凡塵飛升,再從上掉落凡塵,宛如兩世為人,眼下順利出得竅來,並沒有太多感觸。很快就感覺疲倦,趕緊收回來。
雖然出竅的時間很短,可也損耗了他許多精力,接下來好幾,趙靈台都顯得病怏怏,無精打采。
許君以為他病了,吩咐下人做了許多好吃的放在他麵前,還要帶他去看獸醫。
嚇得趙靈台趕緊撐起精神來表現一番,表示自己沒事。
出竅的副作用傷神,但好處也是不少。陰神要變得強大,就得不斷出竅經受曆練考驗。要是一直養在泥丸宮中,便如同溫室裏的花朵,虛有其表。
修為大有長進,趙靈台準備修煉變化人身的功法。這是當務之急,如果不能修煉出人身,一切都白搭,狗身的局限性真得太大了,處處掣肘,空有一身本事,都無從施展。
修煉人身的功法不算稀罕,分成多個類別,妖魔精怪,各有不同,功法本身自也有優劣高下之分。
昔日趙靈台博覽群書,各種經典多有涉獵,正好曾讀過一份變身法訣,名為《斬屍經》。名字不俗,內容的確也是玄妙,還是當其時與人打賭贏來的一個翻閱機會。
那時候他打著“不讀白不讀,或能取其中之長”的念頭,通讀下來,由於內容精奇,頗具奧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惜此經是個殘本,隻得上篇。不過套用過來,卻正好適用他目前的狀況。
當下趙靈台趕緊冥思回憶,開始修煉《斬屍經》。
這一日,許君受邀參與同門的踏青聚會。
陽春踏青,乃是江南風俗,不分男女,三五成群地來到郊外,吹著暖風,領略春光。其中不少人都隨身帶有酒菜飲食,席地而坐,或歡聲笑語,或吟詩作對,甚是熱鬧。
今許君換了一身衣裳,梳起長發,束住雙峰,佩戴寶劍,女扮男裝。不過她螓首蠻腰,明眸皓齒,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位絕世佳人。
大姐出門,自有下人跟隨。仆從許三斤負責趕車,丫鬟翠則提著一口籃子,籃子裏躺著一頭胖乎乎的可愛狗。
這些時日,趙靈台一直在調養精神,玩耍的興致不高。馬車轔轔,微微搖晃,甚覺舒服,他眯著眼睛,不知不覺竟是睡著,打起呼嚕來。
他睡得淺,很快醒來,馬車到了郊外的青陽山麓下。此地周遭一圈,已是停靠著十多輛馬車。許君下了車,吩咐許三斤與翠在下麵等著,自己提著籃子上山,步履輕盈,不多久抵達山頂。
山道清幽,峰頂上卻熱鬧非凡,聚著十數人,有男有女,談笑風生。其中三個人所穿的青色服飾袖口處皆繡有獨特圖案,似山非山,似台非台,看上去,宛如一座高峰被削掉了半截,顯得平坦。
這正是靈台劍派的獨門標示。
在江南地域,靈台劍派頗有影響,作為新生勢力,崛起不過短短數十年間,能與本地根深蒂固的幾個老門派分庭抗禮,可以都是當年趙靈台打下的江山。而在揚州郡內,靈台劍派自是設立分館,派遣弟子駐守,管理地方事務。
穿著正式門派服飾的三人,便是駐守揚州的靈台弟子。其他的少男少女們,卻是和許君一樣,屬於今年被選拔入門的苗子。
三名正式弟子,兩男一女,以一名中年男子為首。他叫“楊麟聰”,擔任門派執事一職,負責揚州事務已近十年光陰。
臥在籃子裏的趙靈台若有所覺,一骨碌貓起身子,心裏暗叫“糟糕”。他從楊麟聰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沛然的氣息,對方修為比許君高出一大截,恐怕已結胎,凝練出了法眼神通。
那麼,要是被他看上一眼,自己的真實狀況豈不是暴露無遺,無所遁形?
當一隻狗開了靈竅,通了智慧,不折不扣便是一頭妖怪了。而對於修行者,他們以“降妖除魔”為己任,見了妖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死再,然後剝皮剔骨挖內丹,都是寶貝呀。
“許師妹,你來了!”
那青年弟子看見許君,露出欣喜的神態,眼眸有炙熱蕩漾。這副神態落在他旁邊那名女弟子眼中,使得其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見過楊執事、周師兄、李師姐!許君來遲,還請見諒。”
許君上前見禮。
楊麟聰嗬嗬一笑,微微頜首為意,目光一轉,有些好奇地落在許君手中提著的籃子上。
籃子裏,一頭狗仿佛被生人驚動,貓起了身子,顯得有些不安,一雙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靈動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