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這裏傳來了一震劈劈啪啪的聲響,轉眼看時,那正是從莊上騰起了一股黑煙,竟是有人縱火燒莊了。
高尊還是沒有動。
秦鐵城的聲音雖到了,卻是他內功極深,老遠都能送到,他的人還沒有到,山上卻下來了一群人。
前麵一行是兩個嗩呐手一身是紅,嘀嘀噠噠作了前導吹將下來,接了便是四個人抬了個滑杆,上麵坐了個左手拿了刀子,右手抓著支筆的人,那人上身精赤,下身鼻犢短褲,一個鬥篷蓋住了臉,左腳光著,右腳卻是隻大號的女鞋,還有個人拿了一精光閃閃的精鋼蒲扇給那他扇風。後麵兩個人提了水火棍,再有兩個人拿了“肅靜”“回避”的牌子。
那嗩呐吹得隻是一個長聲的嘀的重複,當真狗屁不通。
江伯良見了那一行人,住了哭聲,走到那一群人麵前;“大王,小人父親已是去了,小人還求大王恩準將父親帶回泰山下葬。”
滑杆上那人的聲音從鬥篷中出來:“那好,你們回去罷!”
高尊一呆,還沒說話,卻聽了衣聲獵獵,這半山的青葉坪上已是多了個人,那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神采照人,長相雖是平常,但全透出一種說不出的令人舒服的感覺。
高尊一見那人,又是一震:“秦大先生,你來了?”
那秦大先生一瞪眼:“不是要你們住手了麼?怎的還要打!”
高尊明明是當時形格勢禁,由不得人停手的,卻一字都說不出來。
卻是山上下來的那找了回避牌的人冷冷地道:“秦大先生好大的威風,真是你娘的放屁,比狗還臭!”
那人自己出覺了這罵得有些讓人頭暈,還補充了一句:“老子罵的是你,姓秦的王八蛋。”
秦鐵城臉色一變,身子一晃就到了那人麵前,想要給他一記耳光,不想那人手一翻,戟指就對了他的腕脈點來,右一晃,想要避開,不想一條水火棍也用上了點穴的路數,問自己的笑腰至將台,他一上手未免輕敵,不想遇了這兩個潑皮一樣的人都是高手,他機斷極快,眼見不能得手,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人已向後閃開了丈餘,正退到投滑杆的前麵右邊那人身側,那人想都不想,也不見他腰馬動作,直直地一拳就打他的臉上。
就在秦鐵城要想招接的同時,滑杆上的那人道:“老子要睡覺了,苦瓜臉,別亂晃1”
那出拳的人笑著應了一聲:“是!”
手在滑杆上那人一開口就停了,這人一個好字出口,拳頭才從停頓處向前推出,秦鐵城本當那人要停手了,見勢起手一格,咯一聲響,兩人竟是平分了秋色,這一下子可真是大出秦鐵城的意外,驚得他連那泰山江伯良給他作了一揖後轉身下山都渾如不覺!
那苦瓜臉不想這一拳出手也沒占了些上風,臉上雖是不動,眼中卻沒有了那自負的笑意,忍不住喝了聲采:“好!”
秦鐵城臉若死灰:“想不到秦某離開中原十年,竟有了這許多的高手出世了,閣下武功,秦某佩服。”
那拿了回避牌子的人卻歎了口氣:“那你倒不用客氣,你的功夫也算是很不錯了,這裏隻怕除了我們老大,根本沒有人能占你一點便宜了。”
休說是秦鐵城,便是那迭經變故的高尊聽了這人這樣的口氣,也驚得呆了,這些人武功極強,偏生他卻一個都沒見過,一個都不認識。
秦鐵城和高尊齊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那拿了鋒刃極薄的精鋼蒲扇的人看了高尊的眼中現出一絲落漠的笑:“我們是什麼人?你不認識了麼?老熟人,老熟人,真他媽的可以說是熟到吃下去都不會拉肚子了,高大俠,你老人家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秦鐵城可不是高尊那樣一見了這些人武功奇高就心虛的人,冷冷地道:“在下總是從沒見過你們的,為的什麼見了我就罵我?”
高尊兀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發呆。
那罵了秦鐵城的人卻笑了,笑意中透出了看透世事後心灰意冷到深入心髓的冷淡:“罵你?那還是輕的,若是真要和你算帳,你隻怕自己都要馬上找把刀子子自己殺了。你想一想,你這王八蛋倒底作這些年來作過些什麼事?是不是該死?”
秦鐵城一見那人的眼神,心頭一震,再一環視那些執事,眼中竟是無一例外的絕頂透心的死心,心知這樣的人就是放了屁隻怕都會比他見過的那些許多大俠拿了自己十八代祖宗來起的誓還可靠百倍,而且這樣的人,別人隻怕就是跪在他們麵前送上千百的金銀求他們罵自己一句他們都未必肯張口,想了想:“在下實是想不出來,但是尊駕等人這樣說,那定是在下該死,還求各位明示!”說罷深深一揖,臉色極是誠懇。
一個拿了水火棍的人道:“其實呢,就是這幾年你什麼事都沒做,使得一代大俠俞誌堅受害身死之後,連了他們的骨血也曆說的險難屈辱,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該死?”
秦鐵城身子一震,竟跌在了地上,則聲不得!
“大哥,大哥——照兒,大哥死了!照兒,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