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3)

禦書房裏的筆墨紙硯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俞文照隨手把一方古玉硯台砸在地上摔得稀他媽的爛,粉他媽的碎,信步一踏,被他丟在地上的筆被踩斷成了兩截,再一個不小心,被放在一個架子上宋初名家精工細作的宜興紫砂壺被他一頭撞得落在地上摔碎,滿地的宣紙本是白得如雪,卻被他那髒得不像話的那鞋底一踩一個腳跡鞋印,抬頭之間看到一個竹架上棲著隻八哥,隨手他抓起一個碧玉筆架對那隻小鳥砸去,那隻八哥平日被人都寵慣了,幾曾料得到有人要這樣招呼它,一下子就被那個筆架打得撞到牆上,那筆擱跟八哥在牆上摔得爛成一團,連一點聲都沒發出。

丁七郎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拿著忽必烈的茶壺長嘴對著自己那張嘴就倒,倒光了所有的茶水之後他也信手一把把那茶壺砸到牆上摔得稀爛了。杜牽腸卻隻是坐在牆角,手裏拿著一對鐵鉤用布不停地擦,那鐵鉤黝黑,杜牽腸卻像是想要把它擦亮一般,反複的擦著,在禦書房裏滿天飛的紙張玉屑縱是落到他身上,他卻看都不看,連俞文照一塊徽墨扔起來打在他左臉上,他還是隻瞧著手裏的鐵鉤,仿佛手裏的鉤就已是他的全部生命了一般。

俞文照把整一個禦書房裏的東西全都翻砸到了地上,片片的《通鑒》、《周易》、《論語》、《春秋》、《史記》《內經》之類各樣的書紙兀自亂飛,竹編的書章也都散落一地,俞文照拿著一個燭台走到杜牽腸麵前:“老杜呀,你的家夥可收拾好了麼?老子可要放火了。”

丁七郎嚇了一跳:“小祖宗,你要把這裏燒了?”

俞文照笑得古怪之極:“那是自然,反正這些都是——”

正說著,外麵傳來了一個內官的通稟之聲:“啟奏陛下,晉王有事請深夜見駕!”

俞文照眼珠子轉了一轉:“果然來了,老子還要把這把火賴在他頭上呢!”

杜牽腸冷冷地道:“我先出去看看!”

丁七郎連忙道:“孫兒也跟老祖宗長長見識!”

那內監身後竟有數十人之多,領頭一個蒙古王爺打扮的人,十三惡人早夜探晉王府簡直踩得晉王府的地皮都熟得能吃下去了,自然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晉王,杜牽腸一眼就看出那晉王身後的那些人步子穩健,武功在江湖上都算得有兩把刷子的。

那內監不想禦書房裏出來的竟是他從沒見過的生人,看著杜牽腸身上的內監衣飾,怔了怔:“你是什麼人?”

杜牽腸惡狠狠地晃了晃手裏的黑鐵鉤:“你是什麼人?”

那內監見杜牽腸手裏居然拿著兵器,吃了一驚:“來人呀,拿下了!”

丁七郎搖搖擺擺地從禦書房裏走了出來:“你這壞蛋,勾引了晉王想要弑君奪位,還敢要拿下別人麼?”

杜牽腸陰陰地笑道:“你要拿下我麼?那麼我先殺了你再說!”

那內監聽得還沒回過神來,跟在晉王身後的一幹高手已是聽得不對勁了,三個人搶上前來想要護住那內監,可身形隻撲出了不到四尺,慘叫聲中,杜牽腸的身形已晃到了一個花壇前麵,背對著眾人,右手倒拖著鐵鉤,鉤上牽著血淋淋地一條腸子,腸子的另一頭,卻正是從那內監的小腹裏拉出來的!那內監被杜牽腸破了肚子,眼看著自己的腸髒被勾出來晾衣繩一般牽起,雖是驚得鬼叫了起來,卻覺不出痛來,怪叫之後就呆呆地看著從自己身上牽出的顏色古怪的腸子,滿臉盡是驚駭之色。

縱然晉王也身經百戰,身後眾江湖人刀頭舐血,也是看得呆了,那三個人的身子又衝出了四尺就硬生生地頓落了下來。

丁七郎伸獨臂指著晉王:“你這壞蛋,想要害人,真是不應該,還不跟老子去見皇帝請罪麼?”

這一下晉王再是笨蛋草包,也總算是知道忽必烈有了防範了,額上冷汗直冒,瞪著眼怔了一怔,狠狠地道:“來人,殺了這兩個人!”

晉王身後的人裏,那天去丐幫的人也在其中,這時總算是認清了丁七郎就是那天幫丐幫的那武功高得出奇的獨臂漢子,吃了一驚,眾人此時都知身處死地,盡都放下了顧忌,楊路衝在最前,手裏的鋼刀又是一記極為陰險毒辣的坐地撒潑,刀尖向丁七郎的麵門飛鑽而上,卻忘了自己手裏的不是化子棍,縱是輕重份量不礙事,但兵器尺寸不對,明明用化子棍,棍尖都點上丁七郎眉心了,刀尖卻離得還有一尺之距,丁七郎左袖空卷,勁風強壓那楊路的右肩,雖是軟軟的空袖,但楊路若給他壓實了,琵琶骨非被立時震斷,他右臂非要廢了不可,楊路卻並不在意,因為後麵燕山七寨的大寨主胡風已是伸拐去接那一袖了,刀鋒一橫,順勢就抹丁七郎的脖項,丁七郎兀自冷笑:“媽的,你們人多欺負老子麼?”

胡風這次帶著手下四個寨主前來幫手,他那天沒去丐幫跟丁七郎朝相,自恃鐵拐上有三四十年的功力,縱然丁七郎內功再高,一隻軟軟的袖子總也不能傷了自己,他心知長袖飛卷,用的多半都是巧招,拐上蘊了力道,就隻待丁七郎袖子纏他拐頭時他全力硬扯,那別人就有可乘之機了,卻不想自己數十斤的重拐跟那輕飄飄的布袖一觸之下,自己手腕劇震,虎口都崩開血口了,差點把握不住鐵拐,好在二寨主丁寒見勢不對,小花槍直挑丁七郎的雙眼。

丁七郎這才回轉長袖打丁寒,右手大斧頭起處,楊路拿著刀子隻覺一股無形的潛力向自己排壓而來,呼吸都難以相繼,不覺更是駭然:“這殘廢怎的有這樣強的內功?”

跟他一同身受的還有好幾個高手,也是駭然躍退,竟忘了人多齊力相抗,卻又聽了勁聲風響,不及回頭去看,聽風知位,楊路和丁寒兩人齊地舉起兵器去隔,卻覺那物極是脆弱,一碰竟斷了,剛一發怔,就覺那物勢頭兀自強勁,雖然斷了,竟還是向自己打來,楊路心頭不對,反應極快,連忙一仰身,避開了那物一擊,就聽見丁寒一聲怪叫,轉眼看時,丁寒的左頰竟被那物蕩開一條豁口,跟嘴連成一氣,嘴裏和著血吐出滿嘴的牙來,楊路顧不上吃驚,眼角餘光就覺得那被杜牽腸勾出腸子的那太監身子原地打轉,看過去時,這才發覺竟然是杜牽腸隻不過一抖手,把鉤上勾掛著的那內監的腸子甩出來打的自己!

這時禦書房內傳出一個懶漫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道:“你們都他媽的給老子住手!”

晉王在一瞬間被一連串的變故驚得發怔,他帶來的晉王府高手聽了禦書房裏的聲音,也都停下了手,卻不想一直都看著眾人圍攻丁七郎也隻是甩了根腸子幫忙的杜牽腸居然一下子身形閃動了,又是三個人慘叫著,竟然他雙手鐵鉤之上牽掛著三個人花花綠綠地腸子!杜牽腸施施然立在那裏,神情灑落不羈,超然得倒不像是他手裏扯著的是別人活生生的腸子,倒是總牽著三條牛鼻頭的繩子一般!

俞文照從禦書房裏一步三搖地晃著屁股走了出來,瞪著杜牽腸罵道:“你怎的不聽老子話,叫你住手你還敢殺人?就不怕官府抓了你去抵命麼?氣死老子了!”

杜牽腸陪笑說道:“老大,不是小的不聽話,是小的手裏的鉤子殺的人,那可不幹小人的事!”

俞文照還是瞪著他:“真得麼?”

杜牽腸道:“自然是真的,難道小的還敢在你麵前說假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