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3)

漁船已是逼近,不過五十步左右,有些漁船卻抄到下遊,四麵圍住了大船。

突裏手裏提起一個長角,對在嘴裏嘟地長吹了起來,拿著分水剌飛快逼進的漢子陡然間看見船舷裏出現了百十個舉弓引箭的蒙古精兵,還來不及呼驚,亂箭已是射倒了四麵的百多飛魚幫眾,江麵上立時有二十來隻靠得最近的小船上無人,在江心打橫亂轉了起來,一股股的血水也從江水中冒泛而出,刹時間江水便紅了一大片!

飛魚幫眾人正在慌亂,卻聽得俞文照笑嘻嘻地聲音道:“老子沒做落水狗,怎的你們打落水狗的反倒掉進了江中?快些上來罷,別要受了寒意傷風感冒了可就不好了,你們要薑湯麼?可惜老子沒帶,你們也真是的,怎的不叫人帶幾壇子老酒來,總也能擋擋寒氣呀!”

擂鼓那漢子氣得七竅生煙,扔了雙棰:“惡人王,老子便是長江飛魚幫言幫主手下的大頭目舉鼎霸王賽龍王徐誌宗,今日要拿了你起活祭我家幫主和被你這小賊害死的百十個弟兄!”

這人字號雖然響亮,但招子卻一點也不亮,明明剛才俞文照說話聲音並不大,但在江風裏亂攘之中卻能清晰無比地傳進自己耳裏,稍有些頭腦識貨些的人都知道這小賊不好對付了,那自稱是舉鼎霸王還賽龍王的徐誌宗卻隻是暴跳著指揮各船的人圍著大船逼進了殺人,“好教韃子的弩箭射不成”。

突裏早就聽得大怒了,先前那徐誌宗擂鼓,在遠處,突裏奈何不了他,此時見他近了,從身側一個元兵手中拿過一張弓來,搭上箭,覷準了他右眼颼地一箭放去,那舉鼎霸王在亂戰之中根本不知提防,還在分派人手要下水鑿船,但手下人卻跟他說今天風浪急,有三十個兒郎下水,已是被卷進了江底,不能再派人下水了,何況這又是在江心,賽龍王的霸王右眼隻覺了一陣劇痛,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突裏這一箭看得清,射得又準又狠,一箭從那賽過龍王的霸王眼中射進去,卻從他的後腦穿出來,這一下子,什麼霸王和龍王都他媽的是去見了閻王殿裏的閻王。

原來事前,屠還原和有眼無珠在跟哈裏商議過江事誼之時,也曾慮及飛魚幫的人在江中鑿船底,但是突裏卻極有把握地說:“將軍,侯爺,兩位貴客,你們幾位可能有所不知,在這長江之中,便是飛魚幫的人下水到了船底下動手鑿船,他們也鑿不了幾下子,便非要浮出水麵不可,若是明天江水流得再急些,揚子江的江心可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家裏的小池塘,池塘裏的魚是被人吃了,而長江裏的魚卻常常吃人!因此各位隻管放心,別說明天小將安排過江的船隻底部夾了鋼板,便真是尋常的渡船,也不是飛魚幫想鑿便鑿得動的。”

要在長江裏鑿人的船,非要有絕高的水下功夫不可,而若是飛魚幫的幫眾若人人都能下水在江心在船底打洞,那飛魚幫的人就根本不用做強盜了。

本來飛魚幫的四大頭目昨天在揚州便死了三個,餘下的徐誌宗隻不過是力氣最大,水性高些罷了,其實頭腦簡單得要命,平日訓練幫眾進退攻拒之法都是言經天一人擔承,徐誌宗帶了五六百人來長江之上截殺惡人王,本就沒有方略對策,隻是倚了人多照著往日打劫的舊法子一擁齊上,怎料這一回竟被突裏一箭來了個殺賊先殺王,徐誌宗一倒在船頭,飛魚幫眾人立時便亂了套了,一時之間無人指揮,又見大船上弓箭厲害,實在逼不進去,也不曉得是誰打了個呼哨,江上數十條漁船立時四下分散遠避,隻留下了些無主的小船和江心泛起的浮屍。

一三三笑話

二月二十五這天,俞文照到了南昌。

自從在揚州武林各派高手前去尋仇死傷極重,少林寺派人持掌門信物逐出跟飛魚幫一起找惡人王尋仇的一幹俗家弟子立時轟動天下,在揚子江中飛魚幫也被殺得元氣喪盡,言經天家人生怕元兵隨後再攻來,帶著他隻三四歲大的兒子也躲起來再不見足跡之後,一路行來,隻是偶有些武林人物攔在路上去找麻煩,但全然不用俞文照三人出手,連丁七郎也隻不過跟武當派弟子交手過兩三次,其餘來的人盡數被丁高天用馬鞭勒斷了頸子,丟到了一邊。

鐵樹宮早放出了風聲,若要找鬼愁穀十三惡人的麻煩,在惡人王來鐵樹宮的路上盡可去找,但惡人王到了鐵樹宮,若還有人要尋仇,那便是跟鐵樹宮作對了,俞文照隻是在揚州過得剌激,一過了長江,路上便沉悶得緊了,武林各派本來對鬼愁穀便頭痛得一個頭兩個大,自然再不敢在惡人王到了鐵樹宮後再去生事,生出鐵樹宮這個素來行跡詭異,手段狠毒的大對頭。

鐵樹宮的鬼王奉命親自到贛江岸邊接船,向俞文照道:“俞穀主,在下失迎了。”

俞文照笑笑:“鬼王老兄都接出了這麼遠,若再算是失迎的話,那麼你不如幹脆把場子擺到居庸關去接我算了!”

鬼王身側一個少年笑道:“俞穀主見笑了,現在連北京大名府都是元人的地盤,豈非是送上他門去請韃子抓了?實不相瞞,小弟們還沒那樣大的膽子。”

鬼王引見道:“這位便是鐵樹宮宮主的長子。”

那少年接口道:“小弟許伯平,見過俞穀主。”

鬼王卻轉向了一直麵無表情的屠還原:“屠師兄,這二十來年不見,你可瘦得多了。”

屠還原淡淡地道:“不敢當!”

鬼王向那鐵樹宮的少宮主道:“侄兒,快些見過屠師叔。”

許伯平向屠還原拜倒下去,道:“師侄見過屠師叔。”

屠還原閃開半步,還是淡淡地道:“不敢當!”

那少年微微一愕,那一拜臉是拜了下去,這才起身。

鬼王也拜了下去“師兄,小弟有禮。”

屠還原依然麵無表情:“不敢當。”身子卻巍然不動。

丁高天打了個哈哈:“哈哈!今天天上太陽真他媽的圓哪!”

丁七郎歎了口氣:“圓又怎樣?你還能當它是大餅一般啃下去不成?你先忍一忍,馬上就開飯了。”

俞文照笑罵道:“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混蛋,剛一見人家的麵便想要吃人家的東西,你就不會假客氣些麼?”

鬼王作了個揖:“俞穀主,還請到了本宮歇下再說罷!”

俞文照大笑:“有道理,有道理!請!”

鐵樹宮派來了幾輛馬車接人,那少年卻從馬上跳下來:“俞穀主,小弟坐你們的車可行麼?”

俞文照怔了怔,隨即笑道:“我們到你們家打秋風白吃白喝還管吃管住,你坐我車我又不少塊肉,算來總是我不吃什麼虧,請,請!”

丁七郎笑嘻嘻地道:“小祖宗,那麼老子出來跟這獨眼龍一起趕車好了,不然這小子把車趕到河裏去了,還不曉得自己是被淹死的。”

丁七郎邊說邊看屠還原的臉色,屠還原自從一過越境進了江西行省,便一直臉無表情,極少說話,此時屠還原還是不置可否,眼光也像是防上了一塊盾牌,別人在他眼裏休想看出他的想法半點,整個全然變得冷如遠山,莫名地便覺出他身上有種壓力總讓自己覺得不自在。

俞文照歎了口氣:“好罷,還是你想得周到。”

丁高天瞪了丁七郎一眼,卻沒有說話。

二丁見那前來迎接的眾人居然掉轉頭向東北走去,怔了怔,丁七郎忍不住喃喃地道:“怎麼走過頭了?”

丁高天卻伸手在丁七郎肋下捶了一拳,丁七郎剛一瞪眼,突地也會意過來,屠還原自然知道鐵樹宮的路,但他一直都故意不說,一任眾人亂找,好在鐵樹宮的眼線老遠便看到了惡人王的大旗,這才追趕上來。

果然車裏屠還原冷冷地哼了一聲。

丁七郎連忙幹咳嗽了兩聲,卻像是沒聽到屠還原的冷哼似地,大聲地道:“不過這樣更好,老子本來就覺著趕路有趣,這麼快就到地頭了,還有些不過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