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陳思昊覺得特別累,但一時半會兒又不想睡。於是他再度從書架上掏出《亞斯夢華錄》,然後走進衛生間,坐馬桶上,書接上回。
嶽立先過了好一陣子才從驚恐之中恢複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裏不住地喘著粗氣。辛鋅在一旁都快急壞了,一個勁地幫嶽立先順氣。
“嶽爺爺!對不起對不起!”辛鋅止不住地道歉,“我沒想到我說的話會刺激到您!”
嶽立先擺擺手:“沒事,不怪你。小鋅啊,剛才我失態了,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實在不是我本意。”
“嶽爺爺您還好吧?”辛鋅誠惶誠恐地問道。
“我沒啥事了,你放心吧。”嶽立先歎了氣道,“隻是時隔這麼多年再次直麵那麼刻骨銘心的回憶,讓我一時間沒做好準備罷了。”
“嶽爺爺,您……”辛鋅欲言又止。
“沒事,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一切就在於你的夢境——那個漂浮在海上的木房子。”嶽立先摸了摸辛鋅的頭,後者的好奇心再次浮現在其臉上。
“小鋅啊,你從小就到我這兒來,我總是獨自一人。估計你一直認為,我是一個孤寡老人吧。”
辛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你想得對,我已經孤寡很多年了。但其實,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而且,和你一樣。”嶽立先慈祥地看著辛鋅。
“嶽爺爺……”
“他和你一樣,也有一顆探索外部世界的心,從小就向往著出海。大概也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他就那麼不告而別,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嶽立先眼角有淚水溢出。
“我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那些出海探索的人裏麵,還有我自己的兒子。我不希望一個離你時代最近的探海者成為你的榜樣,然後你再重蹈覆轍。”
“嶽爺爺,我……”辛鋅聽了後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回應。
“當時他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張字條,五十幾年過去了,我一直留著它,那是我兒子最後留給我的東西了。”嶽立先說著站起身朝屋裏走去,辛鋅愣了會,也跟著走了進去。
他沒看見那張泛黃的紙條是從哪兒被找出來的,隻見嶽立先又找出一塊布,鋪在客廳的桌上,然後把紙條小心翼翼地放在布上。
辛鋅湊過去看,隻見那上麵寫著幾行潦草的字,還有一幅看上去像畫的東西。
辛鋅先辨認了一下字,雖然潦草,但基本可辨:
“爸!我爬到後山上看到了海那邊有一座房子!那房子還會動呢!看上去像是木頭做的!我要過去!我一定要過去!”
然後是那幅畫一樣的東西,辛鋅仔細一瞧便深感熟悉。雖然這個嶽爺爺的兒子畫功不怎麼樣,但基本輪廓是畫出來了的。這正是辛鋅夢裏出現的那座漂浮在海麵上的木頭做的房子,隻是畫的房子上麵沒有畫人而已。
辛鋅盯著這張紙條嘖嘖稱奇,同時腦袋一晃一晃的。嶽立先見他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於是又把紙條收了起來。
“嶽爺爺,令郎……當初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房子才突然離開您出海的?”
嶽立先閉著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後山看見的?我從來沒去過後山,那裏早在我出生前就封了,不讓人上去,說是有妖魔鬼怪在上麵。難道說……”辛鋅試探性地問道。
“其實是因為我兒子出的這事,我和前兩任區長商議決定封山,從此再不讓人能夠遠遠地看到海那邊。當然,給出的理由不是這個,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主要是當時山上的植被缺失得過於嚴重了,也正好需要禁絕一下亂砍濫伐,為了休養生息而已。”
“那後來……嶽叔叔……嶽伯伯……嶽……”辛鋅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個先行探海者,按年齡來算那人也夠當他爺爺了。嶽立先適時說了一聲:“嶽冬生。”辛鋅於是知道了那人的名字,但直呼似乎也不太好,他隻好問其他的:
“那座漂浮在海上的房子還有再出現過麼?”
嶽立先搖搖頭:“不知道,可能出現過吧,但畢竟隻能在後山那樣高的地方而且要沒有海霧才能看到,自從冬生走後,我也沒再踏上過後山一步。”
“那座房子到底啥來頭啊?”辛鋅不解。
“不知道。不過我專門去查過古時候的文獻,有記載過那東西,古人把它叫作‘船’。”嶽立先說道。
“船?”辛鋅覺得這個稱呼很是新奇,於是又重複了幾遍,“船,船,船。”
“小鋅啊,再給你看一樣東西。”嶽立先說完走到裏屋,片刻後手裏抓著一個圓圓的東西回來了,“你看。”
隻見這是一塊圓盤,盤上密密麻麻地畫著一些符號,最神奇的是圓盤上還頂著一根長針在左右晃動,不過一會兒長針就基本上停在了一處,那一處上的符號相對於其他符號顯得特別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