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剛進屋,慕容博便大聲的嗬斥著,語漏焦急之色。

“屬下也不知,隻是來給……”想要說聲皇後娘娘,又覺得他們的身份沒必要對尹一笑用尊稱。可是,老大突然間對皇後娘娘禮遇有加,卻又不說出原因來,更是讓他們這些手下不知該如何對待尹一笑。頓了一下,穿著農家服侍的手下回道:“屬下來給她宵夜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沒有說話,慕容博一步竄到尹一笑床前,伸手探上尹一笑的脈搏,眉頭逐漸皺起。“還沒請大夫嗎?”

聽到慕容博不悅的聲音,那名屬下先是一怔,隨即領命走出屋去。隻是,一個人質罷了,老大怎麼會如此的掛心,莫不是……被妖後所迷?

心中有了猜想,那隨從的臉色逐漸暗了下去,心裏的殺意逐漸泛濃!

身為存留的楚家軍,他們仍是忠於楚家的。所以,身為下屬的他,決不能讓慕容將軍因為妖後而背上不忠的罵名!

側在身側的雙手攥握成拳,隨從在出門前停頓了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為尹一笑擔憂而蹙眉的慕容博,再看看幾乎處於昏迷狀態的尹一笑,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無辜的,隻有該不該活的人!然而,活人卻不一定有資格選擇怎麼死,譬如床榻上那最尊貴的女人!

“這裏隻有你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待那名屬下走了之後,慕容博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冰冷了。他不明白尹一笑為何會這樣做,但是他還是配合著她,想知道尹一笑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隻不過,他皺眉卻不是因為尹一笑這麼做出於什麼動機,而是這種感覺……

“真的走了嗎?”聽見慕容博說話,尹一笑睜開一隻眼睛,朝門口望了一眼,隨即坐起身來,雙眼充滿了慧黠的笑意,衝著慕容博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說道:“在我還是楚蝶衣的身份時,每次惹了禍,怕爹爹責罰,就會裝昏,而你每次都是這樣的幫我。”

螓首歪側著,尹一笑的笑容裏有些苦澀,望向慕容博的目光不再清澈,而是濃濃的痛意。

“時過境遷,如今想要爹爹來責罰我卻已是奢望……”望著慕容博探究的眸子,尹一笑悲涼的笑著,身子無力的向後靠去,哽咽著難以再繼續。

環著身子,縮成一團靠在床腳,尹一笑瞠大著美目,努力的不讓淚水落下來,可心裏的淚卻已是紅色的。

九族被斬首的那一幕幕,在她眼前不斷的重複著,像是一幅幅被定格的畫麵,每個人生前最美的笑臉、發怒的表情,以及被砍頭之前那些人臉上的恐懼,直至九族被砍下的頭顱被血覆蓋,卻沾滿了塵灰,散落的長發和著血水,遮住了原本的麵容,卻遮擋不住死亡的恐懼與氣息……

甚至沒有任何的哀嚎聲,隻是發出吱唔的嗚咽聲,宣告了他們對人世的眷戀和不舍……

“你……”真的是楚蝶衣?慕容博想要開口問尹一笑,卻沒辦法問的出口。靈魂重生,這樣的事情他無法相信。“還好嗎?”

看著自己的伸出去,欲拍拍尹一笑那薄弱而在顫抖的肩,卻在看清這張過於冷美而少了英氣的絕世容顏,慕容博愣在那裏,抬起的手就那麼的僵在那裏,卻不知道該收回來,還是繼續下去……

這隻因練劍而長滿繭子的手,此生隻為安撫一個女孩而伸出過,那就是楚蝶衣。雖然尹一笑說了許多隻有他和楚蝶衣才知道的小秘密,連剛才裝昏,睜開眼時的動作也是如出一轍,但是……他真的該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嗎?

無稽之談?是啊!他已經對這件事下了定義,又何必再深究呢!

“好多的血……”望進慕容博複雜的雙眸,尹一笑握著自己的雙臂的手逐漸用力,指甲陷入皮肉中,白色的衣袖上很快沁著點點的紅梅,朵朵的綻開,妖冶的讓人移不開視線。“一千三百二十九條人命……我……我就那麼看著他們人頭落地,卻無能為力!……嗬嗬……慕容大哥,你知道什麼叫切膚之痛嗎?”

抬起雙手,對上麵的猩紅視而不見,尹一笑雙眸盈滿了淚水,眼白被血絲所代替。

“每一個人頭落地,我的身上就會被割上一刀……那個儈子手的手藝真的很到位,當我的身上隻剩下白骨的時候,當我身下被血液浸濕,當我的周圍都是自己的皮肉之時,卻還能流著最後一口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