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小,全露出來會很大的。”我說完,又遭到她瞪視,凱文笑而不語。
三爪鐵勾抓進淤泥中,畫麵混濁不清,胖水女按下鎖緊裝置,拉拉控製杆,鋼索開始收緊。
船身發出悶響,海水漫進吊臂所在的船塢裏,過了腳踝位置,我們的鞋子全泡在水中。
“怎麼回事?船要沉了。”胖女人緊緊抱住旁邊的柱子。
我踏著水向舷窗走近,鞋子吸飽水份而變沉,往窗外探出腦袋,看見船頭翹在水麵,而船尾陷溺。它太重了,船有點吃不消。放了鋼索,船又恢複回原來姿態,水退去,幾條來不及逃走的海魚在船塢裏亂蹦。
最後讓船開起來,采取動力拖拽方式,一點點把它從泥沙中拉出來。鋼索收盡,一個機器人的頭部浮出水麵,主體是銀色,兩根豎起的信號接收器是淺藍,深紅的玻璃眼拆射著陽光,機甲4號的機體還處平線之下。
“天哪,它是武器,我在犯法!”胖女人又去抱柱子。
“抱歉,我沒有預先告訴你們,但這事我會一力承擔,不會把你們拖下水。”我說。
凱文摘下眼鏡,衝我一笑,然後向胖女人眨眨眼說:“女士,有興趣到王氏集團工作嗎?終身享受最高的福利,前提你要保守秘密。”
胖女人有點走神,“聽起來不錯。還有,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的確如此!”凱文揚揚眉目。
機甲4號的機體太大了,小船難以完全裝下,它隻能坐在船的後部,雙腳泡在海裏,船拖著進水的尾部拐彎,駛向海平線。
水蒸氣從地表上升,兩個背著大行李包的人行走在田野間,右左是低垂的玉米樹,腳下是紅色沙土,天空是米黃色。
揚科撩開帽沿,瞧瞧走在前麵的海倫,她的衣服帽子泛著耀眼白光,掏出手機看看溫度顯示,老天,攝氏五十度!
他沒忍住,喝了一口水,他搞不明白自己為何身處這個幹燥,火熱的地方,他又看了一眼她背著大包的背影,是因為這個女人。她瘦削的身軀負著十斤重的背包,走起路來從不氣喘比他還快,這點讓他費解。用手指戳一下手上的浮肉,他全明白了,是該鍛煉的節奏。
“海倫,我看你挺累的,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海倫轉過身,眨眨大眼,“我不累,繼續趕路吧。”
“哪邊有棵樹好特別,我們過去看看吧!”他又說。
她望去,那棵就是一棵白楊,很普通,它孤零零地立在田邊,沒人會願意多看它一眼,倒是在樹蔭下長著這星球難得一見的綠草,理想的休息地方。本來想趁入黑前到達小鎮,但她看見揚科汗流滿麵,便同意了。
他在綠草上為她鋪了一張小布,解下背包後,他直接坐於草地上。
海倫朝他一笑,“不用特意做這些事,我知道你不擅長。”
“我隻想跟你說,無時無刻,我都是一個忠情的人。”他說。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說,比如在哪些舉動。”
她搖搖頭,“我拜讀了你的自傳。”
“老天,那是我幹過最蠢的事情。”揚科掩著臉,“當時的我太純真了,應該為自己保留一點秘密。”
“有空我會翻翻它!”海倫說。
“目前你都掌握了那些情況?”
“房子,咖啡,美人魚,都是你忠情的表現。”
“天哪。”揚科出寫那本自傳不是因為商業需要,也沒多少炫耀事業成功的成分,最主要是因為前女友,他想告訴她,離開他是多麼不明智的決定,用自傳方式合適,也許她會真的後悔,或者不屑一顧,那又如何?反正他就是這樣幹了,“海倫,你也該寫一本。”
“我又不是名人,寫了誰會看呢?”
揚科拍拍胸膛說:“你麵前就有一個忠實的讀者。”
“我的自傳在這片沙海之中。”她回答。
揚科聳聳肩,“那得要認真找一下。”
海倫將目光放遠,太陽依在山頂上。
雖然加快了腳步,他們終究沒能在入黑前到達小鎮,火星是一個白晝如火,黑夜成霜的星球,晚上得要穿上防寒服,揚科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冰火兩重天,更糟糕的是,他們在一片白楊樹林中迷了路。周圍很靜,樹上結了冰晶。
海倫看看腕表上的位置顯示說:“我們錯過了小鎮,走回需要半個小時。”
“等等,我看見有光,就在樹林裏。”